不到十分钟的时间,死伤就上升到了全程剩下人民一半的数值,而且还在呈指数的趋势增加。
陆攸契眯起眼睛,努力想要看清楚周围到底变成了什么惨状,他的视线变得很是不清晰——刚才有一块异物给他的眼镜砸出一个大窟窿,要不是反应够快,估计这个骷髅就该长在脑袋上了,现在只是有些带铁锈味道的暖流从额头向下流淌。
都说近视眼的世界是开了美颜的,陆攸契简直想两巴掌甩在这句话创始人的脸上。
几根铁链顺着建筑裸露出来的地基盘旋而上,企图靠着微薄的缠绕控制住它近乎是在蹦迪的躯体。
他快要急出心脏病了,干着急也没有用,但是不着急更是不可能,陆攸契只能歇斯底里地吼道:“沉虔!快出来!!!”
“哥哥……”
“在哪儿?”
“你到底在哪儿?!”
明明是一声很轻的呼唤,却能通过无数的阻碍,越过无数的恐慌惊叫,传达到陆攸契的耳朵里面后,再成次方的趋势无限放大。
他看见了一个朦胧的身影,和其他的人比起来要矮很多。
陆攸契的心石一沉,试探着问道:“沉虔?”
然而这个软肋再次起到了分神的作用,陆攸契刚一回头,以他为中心的防护也跟着回头,江之幂以手成刀,狠狠地冲他后颈劈了下来。
栽在同一个人相同的手段上,也真是绝了。
在陆攸契完全失去知觉的上一个瞬间,其实并没有看到什么惊心动魄的画面,也没有发生任何值得他强打精神的事情,他只是听到了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这个恐慌的世界里格外吐出,缓缓地蔓延进入耳朵,然后一个小小的、却有力的臂膀接住了他下落的身体。
“没事的,你会没事的,只有你……”
银色镰刀脱手落地,发出“哐当”一声颤动的音波,拉长又收拢后,变回指环,不动声色地回到了陆攸契的手指上。
这是他最后一次看到有着活人的城区。
.
“咔嚓。”
一个冰凉的东西抵住了额头。
手臂不能动弹,全身酸痛无力,脖子后面像是被人刮过骨一般,火辣辣地灼烧着,将当时的惨烈毫无减弱地保留了下来,但在心口处附近的位置,却意外地踏实。
大概是因为它抱到了自己想要保住的人,终于安心了吧。
陆攸契睁开眼睛,看到江之幂举着一把□□,目光阴冷的盯着自己。
陆攸契:“原来我还活着。”
江之幂:“你当然会活着。陆攸契,我说过,我要和你谈谈,单独谈谈。”
陆攸契看起来十分疲惫,也十分邋遢,整个人毫不顾忌形象地往后一仰,后脑勺就直接撞上了冰冷的墙面,冷汗浸湿的头发胡乱搭在脑袋上,东一股西一根,可他却像是把自己撞笑了,重新闭上眼睛,吐出一口气道:“哦,聊吧。”
看起来毫无反抗之意。
江之幂这才把□□放下来。
这是一个漆黑的房间,有着霉湿的味道,甚至还含着淡淡的血腥,可能是因为天花板上有一个通风口的缘故,总有一股阴侧侧的冷风围着他的脚底打转,面前的圆桌上点燃了一只小蜡烛,可惜烛光照明的范围太过狭窄,还总是摇曳不停,所以,根本不能叫人判断出这个房间到底有多大。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陆攸契心道,反正高度近视,看也看不清。
江之幂一来就开口道:“现在已经是明天了,你睡了一个晚上。”
陆攸契:“嗯。”
江之幂:“结束了,句号终于画好了,末日再也没有了,所有的难关已经过去,现在的世界就是一直被期待的新世界,我们一起在军区门口遇见的那一个,是最后一个。”
陆攸契象征性地勾了勾嘴角,但很快又放了下去。
结束了又能怎样呢?
新的生活?
他一半的脸在暗处,一半脸照耀在暖色烛光之下,纤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挂着晶莹的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全身放松,将自己所有的体重依附在了身后的墙上,自从没有了那副沉重的大框眼镜后,笨拙与傻气在顷刻之间消失殆尽,散发出来一种难得一见的深沉美感。
可惜,想要看见的人不在这里。至于没有兴趣的人,根本不会在意。
江之幂:“你不开心吗?”
陆攸契没动,机械地笑了两声:“哈,哈哈,哈哈哈……”
“……”
江之幂总结道:“你这个人,真的很无趣。”
“你既然对我说的事情不感兴趣,那就由我来说吧。”江之幂搬了一根板凳来坐下,本想心平气和地说话,可惜角度不好,她还是得俯视陆攸契,压在肚子里的那口气吐不出来,人很难受,语气也很跟着不善起来:“事情的前前后后,想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了吗?”
陆攸契摇头。
江之幂皱眉:“你是猪吗?”
点头。
“好吧,你既然都承认了,那我也不和猪绕弯子,直接告诉你吧,你可得好好谢谢你身边跟着的那个小孩,虽然他现在估计已经死了。”
陆攸契这才扭过头来,直勾勾的盯着她。
江之幂取下自己的戒指,在陆攸契的眼前晃了晃:“这东西,我只比你晚拥有不到三个小时,却只用过三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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