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调听欧阳询之言,胖脸上一跳,反问言道:“贤弟,你果真降了赵国?”
欧阳询叹了一声言道:“实不相瞒,当初弟我也是身不由己,赵军强兵临于黎阳仓外,若不献城,就是玉石俱焚的下场。但眼下身在赵国时日久了,才发觉赵王实乃是帝王气度,故才相从。”
柳调听了拂袖言道:“这是哪里话,我听说赵主一介布衣出身,祖上不是当山贼的,就是市井商贾出身的,焉能有什么帝王气度。”
欧阳询急着言道:“柳公,眼下都什么时候了,还以门第取人,何况赵王也是中山李氏之后,兄台即便出身河东柳氏也未必高多少,何况太原温氏,王氏,范阳卢氏,河东薛氏,都为其效命,甚至连长乐公主都委身下嫁于他。若是人人都鄙其出身市井山贼,又为何有这么多天下俊杰争相投效。”
柳调长叹一声,一张胖脸言道:“你说如此,却也不是你背叛之由。”
欧阳询大声言道:“柳公,你好糊涂,难道真要认贼作父,宇文化及是何人,匈奴破野头之后,真正的王莽,董卓之流,江都之变时,我等为刀俎之下,屈身事贼,尚情有可原。而今你还要一错再错下去,等到高阳失陷一日,与宇文一家玉石俱焚不说,难道还要背上这千古骂名,让子子孙孙都为天下人唾弃吗?”
柳调听了欧阳询之言,突然垂泪言道:“欧阳贤弟,江都之变。天子蒙难之景,我犹然在目。日日夜夜都为噩梦惊醒。我记得当时赵王不过十二岁,亦血溅殿下。”
欧阳询当下喜道:“柳公。你愿与我一同拨乱反正?”
柳调听说要起事,当下脸皮一跳,方才悲愤之情,立即化为乌有,胖脸上一双眼睛微微眯起,显露出几分高深莫测来。
欧阳询见了他表情的转化,心知对方哪里是高深莫测,必是在想什么言辞推脱。他突然想起一句话来,书生造反十年不成。
果真柳调叹了口气。言道:“欧阳贤弟,你我虽同有此心,但以我们区区绵薄之力,要想在安阳起事,扳倒宇文化及恐怕还是力有未逮。”
欧阳询急道:“怎么会力有未逮,宇文化及大军在外,魏郡安阳城就如同空城一座。只要柳……”
“你想得太简单了,”柳调语重心长地言道,“欧阳贤弟。若只有你我二人,死何足惜,但此事一起牵涉之人甚多,所以必须从长计议。”
听了柳调这么说。欧阳询怒道:“又是从长计议,结果只有坐失时机。”
柳调见此笑着言道:“欧阳贤弟,稍安勿躁。”
欧阳询言道:“既是柳公不答允。那就罢了,我告辞就是。”
“慢着。”柳调突出声在后言道。
欧阳询停住脚步。言道:“你难道不念我们二人多年旧情,要将我献给宇文化及。”
“我怎是这种人。”柳调负手看向欧阳询伸出右手,指着了指对方,又指向自己言道,“你和我,要办大事,不行,若要使这安阳城翻了个天,除了裴公外,没有第二个人,你来求我不如我们一起去求他。”
欧阳询闻言拍腿言道:“正该是如此。”
日暮之时,一驾马车徐徐在安阳城中一处匾上书着裴字的府上停下。
裴府门前,立即有下人上前拴马牵车,而驾车的驿者跳下车子,言道:“去,禀告你家老爷,就说是柳左丞求见。”
下人听说是柳左丞前来,当下不敢怠慢,奔入府中,不过一时三刻,即已回禀言道:“老爷正与几位尚书省的老爷商议要事,请柳左丞在落花厅喝茶,一会相见。”
柳调听了点点头,当下与欧阳询二人一并入府。
裴矩府邸甚大,栽植了很多花卉奇树。欧阳询言道:“裴公真是嗜好奢华,无论到哪里,其府邸都是修得这般花团锦簇。”
柳调笑着言道:“欧阳贤弟,你错了,裴公并非嗜好奢华,他曾言这山石景致,一草一木,即可为美,匠者终极一生,不能达者多矣。他广栽花卉奇书,乃是兴趣使然罢了。”
欧阳询心知自己这位同僚甚是崇拜裴寂,当下言道:“一介宰辅,好匠人之事,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柳调言道:“贤弟,慎言。”
欧阳询点点头当下不语。
当下二人来到落花厅喝茶,裴寂几处偏厅亦是十分雅致,大气可观的书画,紫檀木的家具,宫灯,香炉,佛手都摆放得恰到好处。而书架上还有裴矩当年所书的西域图记。
欧阳询心知,当年隋炀帝正是因裴矩所献这本书,故而心生了征西域之意,欧阳询当下翻开书,书上写着,臣闻禹定九州,导河不逾积石;秦兼六国,设防止及临洮。故知西胡杂种,僻居遐裔,礼教之所不及……
二人又观赏把玩了一番,当下一并坐下喝茶。
不久裴矩即走了进来。
裴矩身着便服,这位历经数朝的政坛不倒翁,现年六十多岁,双鬓星霜,气度雍然,虽是看得有几分老迈,但目中却透着一种练达的智慧。。
三人坐下谈了几句,裴矩也不问欧阳询为何出现在高阳,一口隽言妙语,说得欧阳询不由连连大笑,一下将三人关系拉近了不少。
欧阳询见气氛差不多,当下就言道:“裴公,卑职不知,眼下大许国祚能有几日?”
裴矩看了欧阳询一眼,伸指在桌上点了点,言道:“若是我等能与陛下上下齐心,同僚能同心合力,自是国祚绵长,但若是勾心斗角,人人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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