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认真地说道:“娘她虽然不是我的生母,却救下了我的命,我不能扔下她和弟弟不管。”他起身收拾着桌上的碗盘,“阿进,我知你是好心。谢谢你。”
“唉,这算什么。你这个人,就是太重情义了,别人对你好点,你就一心一意地报答。我还记得乐家刚出事那会儿,家里的仆人都跑得差不多了,周围也没少落井下石的,可你竟然选择了留在乐家,照看养母和弟弟。”阿进半开玩笑半严肃地说着。“对了,明天早上我爹会进山采货。要是令堂情况好转了,你也跟过来吧。”
“好。”男人没再犹疑,干脆地答应了。
吃过饭之后,阿进回到自己家去做准备。临走前他嘱咐道:“最近外边不太平,年江发了水患,灾民满处跑,还常有些地痞流氓或者散兵游勇来村子里骚扰,你得小心些。”
男人点头:“知道了。”
送走阿进之后,男人收拾好家里,提着几副农具也走出了门。小鸟从桌上悄悄溜去,顺着他的脊背爬上了他的脑袋,钻进了男人的头发丝里。
披着一头长发显然不便于种地。男人将头发束了起来,扎在脑后。祁砚看他虽然穿着一身粗布衣服,是典型的农夫打扮,俊朗的容貌却意外地抢眼,而且浑身上下拾掇得干净整洁,一点儿也不像是个山野村夫。甚至比起曾经的小少爷乐弘来说,司冬墨看上去更像是哪家的翩翩公子出来体验农家生活了。
不过,人不可貌相。走进了田里,男人给自家的稻田引水、除虫、拔草,干起活来手脚麻利,大气不喘,健壮的身体格外结实有力。
这时候正值夏天,田里又接连几日无人打理,四处杂草丛生,不时有虫子从草中横过,被男人捉走。
“啪”。
一只深绿色的小虫被扔在祁砚面前。
“小红,帮我把虫子们都吃掉,这样我就不必费神去除虫了。”
祁砚战战兢兢地看了那小虫一眼。长长的一条,在地上蠕动来蠕动去,吓死人了!小鸟立刻一个哆嗦,冲回男人身边,抱紧了他的脚踝不放。
“哈哈……”男人轻笑了几声。祁砚反应过来他早就知道自己不吃虫,是故意吓唬自己玩,立刻“凶猛”地在男人小腿肚子上啄了几口。
“咕叽咕!”大坏蛋!
然而,这男人身体结实,被啄了几下也不疼不痒,他反而冲着小鸟憨憨地笑了起来。鸟儿见自己吓不着他,小嘴一撇,哼唧了一声。
午后的田野里十分静谧。小鸟跟在男人身边蹦蹦跳跳,好奇地看着他在地里辛勤地劳作。这枯燥的农活儿重复了很久,新鲜感一过,小鸟只觉得有些困倦。浅碧色的大眼睛微闭着,鸟儿坐在树荫里,意兴阑珊地打起了瞌睡。
忽然,祁砚想起来——
现在,在这片田地里,只有他和司冬墨两个人。
而且,很安全。不必担心突然掉下水,也不会被怪物一口吞。
祁砚仰着脑袋,盯着男人的后脑勺。
凭我“拷贝鸟”的神技,只要啄下去,笃笃笃几下之后,我祁砚就能够变回人形了吧?
看着男人长发束起的后脑勺,鸟儿尖尖的小嘴咂巴几下,内心蠢蠢欲动。
下定了决心要去尝试,小鸟开始顺着男人的裤腿往上爬。翅膀紧紧地扒住男人的衣物,脚爪紧紧地钩在外衣上,两条短腿向上奋力攀爬。他从来没有觉得从地面到腿上的距离如此漫长——男人身高怕是有一米八以上!
盛夏的烈日之下,男人挥汗如雨地劳作着,小鸟则同样气喘吁吁地往上攀爬而去。如果有机会他一定要学会飞行,这样不必如此费劲便能够到男人的后脑勺了。想到这里,祁砚心里气呼呼的,卯着一股劲儿一口气往上不停地爬去。
终于,顺着男人的衣衫爬到了他的肩膀上,小鸟得意地站立着,慢慢转到了男人的脖颈后面。嘴巴一张——
“咕叽!”
男人正巧在拔杂草,他突然弯腰俯身,抱住他脖颈的小鸟顿时翅膀一滑,整个身子坠落下来,顺着男人上身的衣衫咕噜噜地翻了好几个跟头。最后咚的一声,头朝下栽进了土里。
“呀!这……”
听到响动的男人连忙回过头,只见火红色的小绒团子脑袋朝下倒插在土里,朝天的小细腿无力地踢蹬着。他立刻蹲下来扒开土,把脚板朝天的小鸟从里面挖了出来。
“真是淘气的小东西……乖乖跟在我身后,可不能到处乱跑。”
小鸟瞪大了浅碧色的眼睛,浑身上下的火红羽毛都沾满了尘土,灰头土脸的模样惨兮兮的,看起来格外委屈。
“咕叽……”
发现男人有些好笑地看着自己,小鸟用翅膀捂住双眼,一抽一抽地哭了起来。刚才那一下可摔得不轻,祁砚直到现在都是头昏眼花,小短腿瑟瑟发抖,站立不稳。
男人收住了笑容,怔了怔。
“小红,别哭啦。”
他不说还好。一说“别哭”,鸟儿的泪水立刻像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撒了一地。
“咕、咕咕……”
司冬墨看着摔得大哭的小鸟,毛茸茸的小身子哭得一抖一抖的,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他性子沉闷老实,从来都不知道该怎么哄人,就连村子里的小姑娘都没怎么敢打交道,更别提哄一只哭泣的小灵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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