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爷爷尚且还能站立,可两旁的小辈也不敢撒手。一人兜里揣着xiāo_suān_gān_yóu片,一人虚扶着护在后头。
老爷子走上前两步,握住顾奶奶苍老斑驳的手:“时间差不多了,走吧,你让他安心走吧。”
“你也是,好好看清路,余下的路可不能再走岔了。”老爷子一手摸了摸透明的棺材盖,又轻轻拍了拍以作警示,还有那只握着顾奶奶的手将对方紧扒在棺材上的手指一根一根收回到自己的掌心里,一家人的血脉融会贯通,逝者不可留。
顾爷爷向前轻推棺材,示意四个年轻人走吧。
在前方转悠的老道士松了口气,就怕这家也向上一家那样,家里人舍不得,最后抱着棺木哭了一个多钟头,又赶上路上堵车,到殡仪馆人家都不给火化了。现在这个年头,阎王爷能等,活人还不一定能等。
顾爷爷两手扶着老伴缓缓站起,彼此手上都是粗糙干燥的皮肤,世间哪有比这更安心的触感。两双红肿的眼睛对视着,似乎在告诉对方,别怕,就算黄土埋到脖子,那也是你一捧我一捧,前脚后脚总是在你旁边。
两位老人相互扶持着走在棺木后头,走过院子走过门厅,走到灼灼艳阳之下。
怎么会这么热呢。老爷子想眯上眼睛,可红肿的眼皮压根合不上,再想迈一步,脑子里倏然有股热流乍裂涌动,腿脚都不是自己的了,昏天黑地下身shī_jìn。
“老头子,老头子!”
“爸,爸,你醒醒。”
“爷爷,爷爷,你怎么了?”
“老大夫快来看一下。”
“掐人中,掐人中,凉水有没有。”
登时送葬的队伍乱成一团,乐队在前面走得快,一点儿没察觉后面人少了。几百米开外守在灵车旁边人一听乐队来了,赶紧放炮准备发车。后头的人看前面挤成一堆不走,以为又是老两口哭闹,举着花圈元宝抱怨。一些老人家又在一旁使劲催促,生怕真的错过时辰小鬼会怪罪,到时候连带整个村子的人都倒霉。
顾澜的一个头两个大,村里的赤脚医生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挤出来看看,说是脑中风,赶紧送医院。
这哪里还有多余的人力物力给送医院,各司其职都送葬去了。
最后实在没办法,顾澜带着顾奶奶去殡仪馆,林歌远开车载着田丰收和姑婆一起送顾爷爷去医院。
一大队送葬队伍中分流出一小支,去往另一个白色的地方。
顾行止在一片嘈杂拥挤中挤掉了白色粗麻头罩,还没来得及去捡就被一位叔叔的大黑皮鞋踩了上去。顾澜一把捞过人群中的顾行止,让他拿着遗像站到队伍前面,一起跟着做法事的道士走。
这一闹,道士脚下就根踩着风火轮,本该是哭送走完家门口的最后一程,现在却赶得像急行军一样,有的老人脚程跟不上,一支队伍从村头拖到村尾。乍一看,颇有十里长相送的架势,可惜蔓延人群中的不是思念是焦躁。
终于棺材上了灵车,颠簸在坑坑洼洼的石子路上。顾行止出神地望着车窗外,那是一大片空地,上面面三三两两地点缀着几户人家,人家旁无不是堆得乱七八糟的木材。顾行止回忆片刻,觉得眼熟。一辆跟在灵车后面的轿车突然加速超车,八成是觉得晦气,灵车司机正准备转弯,被这突然冲出来的小轿车吓了一跳,猛打方向盘,车里的活人死人都由于惯性甩向一边。司机看向那扬尘而去的小轿车,嘴里很恨地骂了一声生殖器,可又不敢大声,怕惊扰了亡魂。
顾行止想起来了,那飞扬的尾气勾勒出熟悉的面貌,狗哥和黑胖家似乎就住在这里,上个暑假他来玩过的。那个时候这里的人均占地面积可能不比上海北京多,现在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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