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贺川又问:“你孙子的腿是她打断的?”
王云山咬牙切齿:“是!”
贺川看向蒋逊:“是你打断的?”
蒋逊没理他,贺川说:“怎么,平常伶牙俐齿,现在哑巴了?说说,是你打断的?”
“不是。”
屋里的三人一齐望向门口,卓文拖着腿,慢慢走了进来,后面跟着手足无措的阿婆。
阿婆叫了贺川和蒋逊回来,越想越觉得蹊跷,于是去后面房子里喊来了卓文,两人刚刚进屋,谁知就听见王云山声嘶力竭的那句“打断她的左腿”。两人都愣了愣,直到听见贺川发问,阿婆才见到卓文回了神,说了那两个字。
卓文进来了,视线在蒋逊身上落了一秒,就收了回去,说:“不是,她什么都没做。”
王云山情绪激动:“阿文……”
“外公!”卓文望向他,“你知道不是她!”
“不是她?不是她故意开快车?不是她车子失控?车子翻车,她一点事情都没有,你看看你,你看看你成了什么样子!”王云山急促地喘了起来,“你当年才19岁,她害了你一辈子,一辈子啊!”
卓文平静地说:“是我先对不起她,我给她下药,后来在车上,也是我抢了她的方向盘,导致车子失控……”
王云山怒不可遏:“阿文!”
“是我咎由自取。”
卧室里安静下来,贺川看向蒋逊,她依旧没什么表情,垂在腿两侧的拳头却捏得紧紧的,正在微微发抖。
半晌,“什么叫咎由自取?我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你却让这个女人毁了你一辈子,我告诉你,我不管你自以为是的咎由自取,这条腿她必须还!”王云山看向贺川,恨意滔天,“我要你打断她的腿,否则你什么也拿不到!”
“外公——”
“你给我闭嘴!你要把我活生生气死?”王云山涨红了脸,喊了声,“贺川!”
贺川晃了晃腿,懒洋洋地问:“你觉得我会帮你打断她的腿?”
“你会。”
“这么肯定?”
王云山说:“你执着了这么多年,一条腿换一个你想要的结果,这笔买卖很划算,你清楚。”
贺川笑着:“划算?最后让我坐几年牢?”
王云山问:“怕了?”
贺川讽笑:“有棍子吗?”
王云山说:“厨房有。”
贺川站起来,斜了眼蒋逊,走出了卧室。他去厨房看了看,锅子还冒着热气,里面蒸着奶渣包,灶头边上堆着一摞柴火,他随手抄起一根结实的木柴,又回到卧室,晃了下手中的家伙,说:“就这个。”
王云山期待着。
卓文把蒋逊拉到背后,王云山喊:“阿文!”
卓文说:“外公,够了!”
蒋逊被他拉着手,只能看见他的脖颈,听声音从前面传来:“事情过了这么多年,我们在这里也生活的好好的,什么都够了。”
“够了?你本来有大好的前程,将来会有份好工作,在大城市里娶妻生子,安安乐乐,她一个人,不光毁了你!你知不知道你当年的医药费是怎么来的?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带你来这个鬼地方生活!”
卓文的指腹上有老茧,指甲上沾着木屑,他刚刚还在干活,什么都来不及收拾,连牛仔裤都弄脏了,上面一层灰尘和碎屑。
蒋逊低头看了会儿,说:“行了。”
她抽出手,从卓文背后站了出来,屋里的人都望向了她。
蒋逊走到贺川跟前,抽走他手里的木柴,往卓文面前一扔,扬了扬下巴:“你来!”
“蒋逊……”
“不用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你要是不恨我,我把头砍了,现在给你机会,你给我来两下!”
“蒋逊!”
“你不敢?”
“我来。”贺川走到蒋逊身边,捡起木柴,看着她,用木柴点了点她的膝盖,低声说:“一下可能打不断,也许需要三下?四下?”
蒋逊想了想,“嗯”了一声。
贺川又说:“能忍着?待会儿别跟杀猪一样叫。”
蒋逊说:“能忍。”
“找个东西给你咬咬?”
“嗯。”
贺川把手递到蒋逊嘴边,蒋逊默默地看着他。
贺川晃了下手:“咬着。”
他们两个旁若无人的对话,王云山忍不住喊:“贺川——”
“你他妈闭嘴!”贺川木柴一指,冷下脸说,“老不死的东西,打断她的腿?老子先打爆你头,提早送你归西!你他妈装什么可怜,为了医药费?真他妈伟大,你要她赔你孙子一条腿是不是?我现在跟你算清楚,我要你孙子的命!”
王云山气得发抖,“你……”
“06年,一个村200人,检查出11个癌症,07年,几个村2000人,33个癌症,08年,30个,09年,10个畸形儿,10年,55个后遗症无法再工作——”
王云山颤声:“不用跟我说,都是她!都是她!”
“——11年,10个癌症,12年,23个,13年,死了38个,去年体检,你猜多少人有事?”
王云山喊:“是她!”
“九年前,记者高安来采访,被人拦截,威胁、恐吓、打击报复,他老婆受不了,跟他离了婚,他从电视台辞职,现在做纸媒,专门采访高速服务区。”
王云山喊:“是她……还有你!你也是……”
“张妍溪,当年刚大学毕业,要捅破这件事,被他们关进了黑房子里锁了一个礼拜,出来后一度精神失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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