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为疼爱这个粉装玉琢的小人,教她射箭、蹴踘、下棋,时常被她笨拙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
后来,人心如潮汐,变幻起落都在顷刻之间。她亲眼看到朝权更替带来的流血与牺牲,第一次发现平日对她疼爱有加的哥哥变得陌生起来。景阳从回忆里回过神,正欲收起锦盒好生安放,却不小心打翻了桌子上的茶杯,舒望就站在桌子旁边,被打翻的茶水浸湿了里衣的袖口。
景阳赶紧放下锦盒,想去帮他擦拭,被他伸手拦下,“无妨,我去换一身就好了。”
此处是日后两人共同的寝居,二人日常换洗的衣物也都安放在屋中的柜子里,舒望打开矮柜,抽出一件白色里衣,有什么东西“当”地一声掉落在地,景阳率先走上前捡起来。是一支簪子,簪身近似黑色,没有珠子绢花装饰,显得极为朴素灰暗。看清了簪子的那一刻,舒望眼神中有一丝慌乱,被他很快的掩盖下去,“是我母亲留给我的簪子,不好看也不值钱,烦请公主还给我吧!”
景阳哼笑一声,“舒望,你当我是三岁孩童吗?以为随便找一个理由,我就相信了。”从他的神情中看得出来,他在担心她扣下这支簪子。
这簪子造型朴素颜色暗淡,放在上京之中,扔在路上都不会有人去捡,可是景阳却是知道它来历的。
“何以结相思,双珠玳瑁簪。”吟完一句诗,景阳睁大眼睛直直看着他,强扯了一抹笑出来,“在商泽当地的风俗里,玳瑁簪是新婚之时送给发妻的信物,你我二人既然大礼已成,我拿着也没有什么不对。”
《异域志》上有记载,南方有一座城,名商泽,百姓竭泽而居,大多以捕鱼为生。商泽城的海里产一种海龟,名玳瑁,而玳瑁簪缘起于很久以前。商泽城里物种稀少,簪子还未盛行之时,城中有一位少年,家中赤贫如洗,为讨心爱的女子欢心,就敲碎了玳瑁的壳做成了一只装饰簪子赠予心爱之人。玳瑁簪自此流传了下来,后来,城中匠人以珠玉饰之,衍生出各种样式,并形成风俗:男子成亲之前都要亲自制作一支玳瑁簪,娶妻之时将玳瑁簪簪于新娘发上,意指恩爱白头。
舒望紧盯着她手里的簪子,神色冷凝,最近时常挂在脸上的笑意也不见了踪迹。商泽城里确实有这样一种风俗,一起学艺的师兄弟都是商泽人,练功闲暇就见一个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将玳瑁壳放在手里细心打磨。舒望并非商泽人,一时好奇问起缘由,师兄闻后笑得极不正经,答道:“这不磨不行啊,洞房之夜没有这个,新娘子肯定不会上你的床。”
最初是为了打发时间才学着做了一个,那时候年纪还小,听闻玳瑁簪的来历后,就想以后也要找一个心仪之人携手终身,新婚之夜亲手替她簪上这支玳瑁簪。
一时之间两人竟然都没有话说,景阳一脸倔强,把簪子捏得紧紧的,丝毫不退让。
“公主喜欢就留着吧。”舒望不欲与她争,但明显动了气,将里衣重新塞回柜子,转身出了门。烛台上的龙凤喜烛爆开一个灯花,烛光忽明忽灭,景阳看在眼里甚是讽刺。原来宫门外说的愿意以真心待她的话都是哄人的,在她以为二人关系又进一步的时候,猝不及防的被他泼了一盆冷水,那时她以为的温柔,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罢了,做不得数。
外面宾客已经走了大半,还剩了几个打算听墙角的。昭阳知道祁裕定会拦她,趁他不注意偷偷摸到了寝居的院子里,正巧碰到了从洞房里出来的舒望。“这洞房花烛夜是还没开始,还是已经结束了?”
昭阳看到舒望仅着贴身里衣,面上并没有新婚夜该有的喜色,在脑补了几种可能后,好奇问道。
舒望被夜里的冷风一吹,慢慢冷静下来,忙答道:“公主不小心泼湿了舒望的衣袖,房中没有更换的衣物,我正想回原来的住处找一身换上。”
紫苏送走苏会贤后,折回院子的的途中碰巧听到了舒望的话。“这等事驸马爷吩咐一声就可以,不需要亲自去取,况且屋中的矮木柜里就装有驸马的衣物。”紫苏解释道。
“那正好,免得我白跑一趟了,紫苏,你送昭阳公主出去吧!祁驸马大概已经等急了。”嘱咐完紫苏,又同昭阳见过礼,舒望转身往回走。
景阳没料到舒望还会回来,她正坐在镜子前取发髻间的发饰,这等事情通常都是紫苏在做,加上新娘子的发饰又比平日里多上许多,她取得极为费力。因为动作不够熟练,一不小心就会缠上一两根发丝,扯得头皮生疼。听到门开合的声音,她没有回头,仅从镜子里看一眼,没有理他,专心地对付头上的发饰。
舒望见她动作笨拙,叹了口气,走到她身后接过一根拔了一半的金钗,接着又将剩下的珠翠一样一样取下,等最后一支发饰落到盘里以后,景阳终于觉得发间轻松了许多。
她攥紧袖子,极力克制着想要爆发的情绪。舒望一直站在她背后,从镜子里看她的脸,始终未发一言。感受到她身子紧绷,试图用手覆上她的手背,察觉到她手上的动作,又改握住她的手腕,然后用另一只手将她的手指一根一根扯出来握在手心里。
“我曾经答应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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