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点整,泰坦尼克号开始启动内部引擎,而当它正式飞行起来的时间是十二点……正确地说应该是十一点五十九分。
不到一个钟头,五十九分钟后将有一千五百多人跟随着这艘梦幻之船走向冰冷的死亡地狱。我突然有种拿着枪指着布鲁斯伊斯梅的头颅,命令他停止这次航行的冲动。天知道我该用什么方法冲上东京铁塔高的油轮,再成功潜入上等舱从那三四百个房间里揪出白星公司的老板,接着我还要表演以他为人质,迫使这次万众瞩目的chù_nǚ航停止的舞台剧。
如果我不是魂穿成为一个贫民窟的孤女,而是超级007或者蜘蛛侠我绝对会开始做计划表。
我转身,跟繁忙的人群逆流而行,泰坦尼克在我身后逐渐远离。袖子里的小素描画像滑到掌心里,我再次将它举起来,天空开始晴朗蔚蓝起来,灰蒙的云雾结成块状,在浅蓝色的天空中凝固着。一些虚弱的阳光让泛黄的纸张更加脆弱破旧,杰克带着孩子气的脸孔在粗糙的炭笔线条里栩栩如生,我总觉得杰克跟玛丽是有故事的。
当然什么故事都不及接下来的泰坦尼克航行精彩,他会遇到此生最爱的女人,然后冻死在大西洋中。
天知道为什么我在所有酒吧里都找不到他,可能导演那里的剧本就是注定这个家伙必须出演这个精彩的故事。而这完全不关我的事情,我一没有上船的船票也没有三十美元的船资,更加不会在上面遇到此生最爱的男人。
用食指跟中指夹住素描纸的尾端,高高扬起,扔了吧,这个故事其实跟我没一毛关系。
在纸张脱离指尖的最后一秒,身后有人喊了一声,“杰克,等等我……”
手指骤然紧绷,用力到骨头都疼了地将飞扬而起的素描抓住,狠狠将男孩的脸孔握在手掌里。我飞快地转身往那个声音传来的地方跑过去,连看都来不及看就大声呐喊:“杰克,杰克,杰克道森!”
不要上船,不要赢得那张幸运的船票,有人希望你能活下去,而那个希望你活下去的女人……我该死的欠她一条命。
我从来没有那么急迫地希望完成这个代表偿还的鬼任务,竭尽全力地拯救泰坦尼克号的男主角一次,因为那个女人将唯一的毛毯披在我身上,我就必须将毛毯递还给她一次。
她希望才华横溢的杰克道森好好地活下去,我就必须不断在海港酒吧里到处转悠,这是我所能尽到的最大努力。
谁来阻止我跟个疯子一样到处大喊大叫吧,我的鞋子完全不合脚,脚趾头随着我疯狂的奔跑而不断磨蹭着,我几乎能闻到那种熟悉的铁锈味,来自我磨破皮的脚趾头跟脚底。
我用手推开那些来送行的人群,惊险地从两辆崭新的老爷车中间跳跃过去。码头还一些堆着的麻袋货物,我大步跳上去,在无法稳定的情况下又快速地跃下。我听到那个叫唤杰克的声音的方向,可是人实在太多了,我完全找不到他,只能不断地往那个大概的方向拼命跑,希望在最后一刻能撞上他。
话说上帝将本该下地狱的我扔到二十世纪初的英国,就是为了让我来这里大喊大叫的吗?而奇迹的是,我还不得不如此。
我的脚步节奏一直不断在加快,我仿佛能听到来自脚底的呐喊,每一次离地的迈步都像是在跳跃。我突然感到由衷的喜悦,我竟然能在这么激烈的奔跑中感受到这双脚的健康有力,每一根代表站立行走的骨头都拥有能支持我所有极限动作的力量。
哪怕穷得一无所有,没有了国籍,黑色的头发变得金黄,脸孔西方化,下一顿饭不知要在哪里吃,穿着死尸的外套,再也见不到任何一个亲人,我也感激这次重生,因为我再次拥有一双能跑能跳的脚。
只要我能跑动,只要我能跳跃,只要我能转圈,我就能拥有一切。
我恶狠狠地大声呼唤:“杰克。”天知道那个人是不是他,我远远看到一个男孩的侧脸特别相似,毫不犹豫地冲过去。
几辆崭新华丽,车头金碧辉煌的汽车突然按着喇叭行驶过来,停在码头上,刚好拦住我的去路。我已经没有时间停留在这里,连绕路的时间都省略,一撩外套的下摆用力地跳上一辆车子的车头。坐在车头后方的司机吃惊地看着我,就好像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七大奇迹在崩塌。
车头上是光滑的玻璃,玻璃上是浅棕色的木质车顶,我一下就伸手撑住身体跳到车顶,柔软的四肢里隐藏的力量被我灵巧地使用出来。我直接站在车顶四处张望,车下面是依旧是繁忙得像是大地震逃难的蚂蚁一样多的人群。
我听到尖锐的口哨声,四处杂乱的交谈声,脚步声,还有载运货物的机械轮轴的声响混合成让人无法分清楚的嘈杂。
泰坦尼克的烟囱滚飘出黑色的烟雾,一只灰翅膀白色肚皮的海鸥从蓝色的天空飞下来,停在高高架在一等舱高层船体上的舷梯旁边。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距离十一点五十九分越来越近。我的动作开始急促粗暴起来,不耐烦地轻喘着气。
车顶下面门忽然被打开,我已经准备要跳下去,动作太快一个踉跄,身体在千钧一发有个向前跌落的斜度。车门里已经伸出一根绅士拐杖,接着是一顶深灰色的男士圆顶帽,一个男人刚好拄着拐杖走出来,他有些被打扰到的恼怒地提高声音质问:“发生什么事?”
接着他终于抬头,我姿势不稳地打算跳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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