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我抬脚踹门,就看那门上的两扇窗户外,赫然露出两白生生的手,五指慢慢挠动着玻璃,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听得人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我抬了一半的脚硬生生停在了门前,猛听楼门生锈的合叶一阵怪响,大门被从外边缓缓推了开来……
长满锈迹的合叶“吱吱纽纽”地发出声响,楼门被从外边推了开来,我从不知道开门的声音也会这么恐怖,随着楼门洞开,好象有盆带冰碴儿的凉水,兜头泼在了我的身上,但透过楼门已经打开的缝隙,只能看到楼外一片漆黑。
我还想硬着头皮看看究竟是谁想推门进来,可身后架着老羊皮的丁思甜和胖子先撑不住了,叫了一声:“撤吧!”说着帮他们就开始向楼内退去,我身后失了依托,也不敢逞能在这继续戳着了,提着那盏昏黄的煤油灯反身便走,一抬脚才感觉到两条腿都软了。
古人云“兵败如山倒”,没有计划和组织的溃散和逃蹿是可怕的,我们虽然这几个人虽然号称撤退,但实际上,恐惧就如同传染病一样互相感染着,抑制不住心中狂跳,神智慌了就如同没头苍蝇一般,你推我挤的往楼道深处退却,直撤到走廊尽头楼梯口的位置,黑暗中险些撞在迎面的墙上,这才止住脚步。
我提着煤油灯看了看胖子和丁思甜,他们脸色惨白,完全可以用面无人色来形容,我估计我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去。这回可是真发怵了,首先这楼中格局之诡异,就不得不让人产生唯心主义的感觉。十有八九是因为这幢楼里闹鬼。最要命地是出门没带黑驴蹄子。
这座楼的楼门非常特殊,不象普通的楼房设在横面,而是开在了长方形楼体地窄端。走廊两侧地房间都用砖头砌死,直对着楼门的一条走廊很长,尽头处也被砖头封了,走到这里唯一的选择就是走上楼梯,走廊拐弯处地楼梯一上一下,看来这栋楼中还有地下室。
楼梯就向走廊一样都是活的,没有用砖墙堵住,刚才在楼门前发生的事,使我们锐气丧尽,一时不敢再作从原路返回到楼门的计划了。走到这一步,也只剩下两种选择,上楼去二层,或是下楼进入地下室。
由于这座楼中实在太静了,我们在走廊尽头,听不到铁闸那面有任何动静,这才松了口气,丁思甜按着胸口上气不按下气地说:“先别慌,刚才谁看清是……是什么从外面进来了?”
胖子对丁思甜说:“你还好意思说呢。刚才还不是你先打的退堂鼓。我还没看清楚门外是什么呢,就跟着你们撒丫子跑进来了。我看咱们这就是那所谓的闻风而逃吧,想不到我一世英名,都毁在这了。”
这时老羊皮忽然从昏迷中醒转过来,他一看自己被丁思甜和胖子半拖半架,而且借着汽灯微弱的光亮一看,不知是身在何方,腹中有撑胀难忍,心里边还有点犯糊涂,忙问我:“这黑洞洞是甚所在?莫不是进了阎罗殿了?想不到我老汉临了临了,是跟你们几个知青做了一搭……”
我对老羊皮简单解释几句,忽听楼口处哐当一声巨响,震得楼内的墙壁嗡嗡回响,听声音是楼口处的闸门落下来了,这座楼的窗户都是摆设,如果没有别地出口,那道铁闸就是唯一能离开的通道了。
众人面如土色,铁闸声响过之后,楼中又没了动静,过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刚才光顾着往里跑了,竟然没想起来楼口有闸门,一旦关上了想出去可就难了,只听胖子骂道:“*他祖宗八辈的,这是想把咱们关禁闭,活活闷死在这楼中啊,这也太歹毒了,别让我知道是谁干的,让我知道了我他妈非把它批倒批臭不可。”
老羊皮以前在西北住窑洞,后来到草原谋生住帐房,从没在钢筋水泥的楼房里呆过,按他说话,感觉这楼内象是个白匣匣,他虽然还不太清楚情况,但听胖子这么一说也猜到了七八分,也不住的唉声叹气,回牧区虽然免不了挨斗挨批,可总好过活活饿死在这石头匣子里。
丁思甜对我说:“究竟是谁把闸门关闭的,这世上真的有鬼吗?早知道刚刚咱们就应该鼓起勇气冲出去了。”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当前处境,有后悔地,有抱怨地,还有发着狠骂不绝口的,说来说去都没有一句有用地。
我知道这楼中不见天日,关在里面的时间越久,心理压力也就越大,而且无水无粮,再不想办法脱身,恐怕真就要把性命留在这幢鬼楼之中了,于是我对众人说:“你们先听我说几句,目前咱们的处境确实艰难,我想这都是由于咱们今天以来一系列失误造成的,自古兵法有言,临事贵守,当机贵断,兆谋贵密。遇到困难和变故的时候,最重要的是能坚持一贯的原则和方针,不能动摇怀疑和没有信心;在遇到机会的时候一定要果断坚决,不能犹豫退缩;在部署计划的时候一定要周密详细,不能冒失盲目。可反观咱们的表现,这三点都没能够做到,不过不经一事,不长一智,从现在起要想化被动为主动,就必须贯彻这三条原则,只要咱们紧密团结,遇到困难不动摇,遇到危险不退缩,谦虚谨慎,胆大心细,咱们最终就能战胜一切敌人和困难。”
这番话还是我以前听我爹在读报纸时所念的某首长讲话内容,现在眼看大伙都快成一盘散沙了,便将这些言语说将出来,也许这时候需要有人站出来,也许这些话确实言之有理,不管是因为什么,反正是挺管用,众人被我一说,都镇定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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