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妮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轻轻地问他怎么了。
项自链能说什么呢!他无言以对,唯有沉默。
欧阳妮更急了,挨到他身边红着眼,泪汪汪地伏在项自链的肩头哭了起来,仿佛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伤害,又象是为项自链伤心欲绝。
冰山融化了,项自链并没有因为欧阳妮的痴心而感到热血,相反觉得前所未有的冷,所有的酒力失去了作用,他突然明白自己已置身于万劫不复的边缘。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项自链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拍拍欧阳妮的肩膀,说:“欧阳小姐,看你把自己逗得成泪人儿了,我只是想起小时候的一些伤心事而已。你是记者,很多人都认识你的,可要维护形象。”
欧阳妮含着泪久久地注视着项自链,突然扑哧一声笑了。清晨里的梨花开放了,露滴纷纷掉下。欧阳妮问项自链要不要到外边走走,项自链点点头,两人并肩走出雅芳轩。
三月的春风是多情的浪子,在宁临市的街头巷尾游荡,到处招惹挑逗着轻浮的花草。在温情脉脉的夜色和雾蔼里,闪烁变幻的灯光摇醉了人心。项自链有点左右不定了,这女人确实让他上心,水灵灵地花一朵又那么我见犹怜。要不是这两次的接触,别人即使编得天方地圆,他也不敢相信一个人有着截然不同的两张面孔。
时间已经是十点多了,沿着江边放慢车速敞着窗,让多情的风肆意虏掠在颈项、袖口。两人的心情竟莫名其妙平静了下来。
项自链轻轻地说:“欧阳妮,平时别人都说你冷冰冰的,我看你倒象历史上的才女李清照、唐婉和苏小小一样多愁善感,心里热得很呢。”
“什么呀!人家苏小小是那个呢!”欧阳妮露出一丝娇笑几分柔媚。
项自链连忙检讨说自己失口。晚上两人几乎没说什么话,这回却话匣子大开,从唐诗fēng_liú说到宋词典故,从春秋佚事讲到魏晋遗风。说着说着,欧阳妮就羡慕起古风古道来,连怨现代人眼高手长只知道争权夺利不懂得生活。
项自链听了大笑不止,笑完对欧阳妮做了一通入世教育,说:“你以为古人都活得那么滋润,其实他们生活比起我们就差远了!那些诗词里记述的只是人们美好的理想而已。而这种理想在我们心中同样存在,只是没能以独特的文字风格记录下来罢了。因为社会在发展在进步,文化也呈现出多元性和庞杂性,人们的精神世界反而没能集中地有条序地反应出来。别沉醉在古代的诗情词意里,其实那只是古人寄寓理想,抒发感情的一种方式,而当时的社会现实往往比我们现代人更困惑。就拿晋代的陶渊明说吧,他总算活得悠然自得,与世无争了,可他也曾从心底喊出‘刑天舞干戟’的豪情壮志。为什么他后来变得避世消积,原因就在于无法面对现实世界的冷漠贪婪和人心险恶。他的诗里那份悠然见南山的淡泊心态不正是他郁郁情伤壮志难酬的真实写照吗?不为五斗米折腰的真情告白又显得多么苍白无力!多少激动人心扬名千古为后世传颂称道的作品,往往凝聚着作者本人的落泊和无奈。人在世上就得同别人打交道,懂得入世才能真正成就事业。所谓破千卷书行万里路,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当然你确信自己有古人学富五车的学识,有江河般滔滔不绝的才思,能够著书立传为世人景仰为后人称颂,那我们也可以独来独往,逍遥自得地做个与世无争的人,这也是值得。但我们是凡人,不是圣人,无法超脱,只能在现实世界中拼搏,以求得一席生存之地。”
欧阳妮听得愣愣地不作声,沉默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看着项自链吃吃笑。
项自链可能是因为话说得太多,有些激动,竟傻里傻气地问欧阳妮笑什么。
欧阳妮说:“这就是你们男人为什么要拼着命往上爬的理由?怎么没见得那些准时上班按时下班的人哪里活得不开心,相反倒常见到你们这些场面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在背后大怨人心险恶。说白了这叫自作孽不得活!不过你说得也算合情合理,倒让我耳目一新。怎么同样一件事一个人到了你们眼里就变得面目全非了!”说到最后一话句,欧阳妮又笑了起来,大概怪自己说得太刺了点。
项自链也没反唇相讥,轻轻地叹了口气,说:“人世间的事不是一个道理能说通的,虾走虾路蟹行蟹道,各有各的活法吧!”
时间已经不早了,说完这些,项自链问欧阳妮住哪里,要送她回家。欧阳妮单身一人能住哪里呢?项自链发现自己又在说傻话,也不等欧阳妮回答,自顾挂档加速向电视台方向开去。到了电视台集体宿舍楼下,项自链打开车门默默地钻了出来,默默地目送着欧阳妮走上台阶。
到了楼梯口,欧阳妮停了停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项自链正要调转车头离开,看到这一幕又不禁软了软心,走上前轻轻地说:“欧阳小姐……”欧阳妮忽然转过身来紧紧地抱着项自链。项自链拍拍她的肩安慰说:“别小孩子样了,快回去睡觉。”这话平常得不能再平常了,没想到竟出奇地管用,欧阳妮止住泪水点点头上楼了。
回到家,已经是十一点多了。吴春蕊正在劝儿子凯凯休息。这孩子近来有点特别,觉得动画片是小儿科,竟有模有样地点评起新闻热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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