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上星诧异的向左手边看去。杯子早已支离破碎,被巨大的冲力带到一边的地上,只剩下满地的碎片。让他吃惊的是,一支箭插在了酒坛上——不,应该是穿透了酒坛。它几乎完全没入,只剩一小段羽毛露在外面。
酒坛裂开了一道小缝。箭上的羽毛还在微微颤动,霎时,酒坛发出一阵“嘎啦”声。插箭处的缝隙正在逐渐变大、变长,像一只黑色的虫子爬过酒坛。酒坛不了压力,一股股细流从缝里拼命的挤出来。
“咣啷”一声,酒坛碎了,香气弥漫。
这箭,这就如同那日青衣奇盗射向水缸的弓弩一样插着,然而此箭射出力度与弓弩一样,但这……却是人力所射。
傅上星难以置信的盯着酒坛,随后像反方向望去。乾清慌忙躲起来,傅上星却笑了:“‘平明寻白羽,没在石棱中。’飞将军李广一般的箭术……夏公子不必躲。”
乾清听到这话,也不知该不该移动了。傅上星冲厢泉一笑:“多谢易公子了。”
他声音温和,语气如同春日明媚的阳光。
易厢泉重重松了口气。
乾清知道了,厢泉带他来的目的就是防止傅上星自尽或是做出过激行为,一箭发出,比什么都快。
但是傅上星的样子不太对劲。
显然,刚刚那杯子是有毒的。乾清疑惑,傅上星现下是服毒未遂,但他怎么是这么轻松的表情?
傅上星问道:“易公子怎会知道我要饮酒,而且第二杯酒杯上涂毒?”
“我不知道,但我估计一个郎中的自尽方式,只有服毒。况且,庸城郎中极少,上星先生你是最好的那位。你服毒,基本来不及救治、也难以救治。”
“易公子怎不怀疑我的酒中有毒,却知毒在杯中?”
“你没有听完真相,在我叙述完之前是不会寻死的。但是这也不排除慢性毒药。所以,我今日在医馆便关注你的饮食和饮水,连你身上的药包、药丸都检验过,在大厅里你没能走出我的视线。而后来我来到这里,也继续让人盯着你了。你带的酒——从医馆拿的,被我换掉了,”厢泉笑道,“你不该让我住在医馆的。”
“那么,这个杯子呢?”傅上星眉头一皱,端起第一只酒杯。
若是他将身上的第一只酒杯涂毒,厢泉也无可奈何。
哪知,厢泉微微一笑。
“被清洗过。”
傅上星吃惊:“杯子我一直贴身放着,两杯皆藏于怀中,一个在里衫,你们不可能换走;一个在外衫,也不容易掏出。从我怀中拿杯子却不被发现……谁做的?”
厢泉迟疑下:“不知,本想让侍卫去做的,而后说西街某人自愿去换杯子,而且保证不被你发现,我便同意了。”
乾清嘟囔一句,不知谁手这么快,抵得上街边偷钱小贼了。
傅上星叹气,“易公子是打定主意不让我死。”
“对。”厢泉的回答简短而有力。他直挺挺的站着,手中的拐杖仿佛与大地的血脉相连。
“为什么?”
“我说过,你没资格。”
“此话怎讲?”
“你没资格杀人,也没资格自杀。”厢泉的声音又恢复了清冷,乾清看出,他放松许多了。
“为何不在医馆对我说出真相?”
厢泉只是叹了一口气。
“我没证据,也不希望曲泽听到我们的对话。待你去了衙门,我再将事情告知于她。”
傅上星笑了,这一次,是真心的笑容。乾清看着他,突然觉得他什么都放下了,什么都轻松了。
傅上星摇了摇头:“还有一点。易公子大费周折告诉我真相,只是为了了结我的心愿,告诉我碧玺的真正死因。”
“用‘了结’,太过于严重了。我只想让你重新开始。你并未直接杀人,未必会处于极刑,数年之后释放,远走他乡看病为生。小泽可以留在夏家。待你回来,庸城已经不是个令人伤心的地方。”
“公子谈的,莫不是自己的经历?”
“不是。”厢泉淡淡的答道,却没再多话。
“我本以为公子是理智而且心冷之人,真想不到……”
傅上星轻松的走到了湖边,苍白的灯笼挂在那里,幽幽的照射着深绿的树木,像是在叹息。朦胧的,傅上星像是走入了一副优美苍凉的画卷里。
傅上星轻轻摘下灯笼,像是摘下心中的灯火,像宝贝的捧在手里。
“易公子,你真是个好人,”灯笼朦胧的光亮照亮了他的眼,温暖,像希望一样把黑湖照亮,也让人贪恋这片光明,“碧玺以前就喜欢这种灯笼,那年的正月十五,碧玺的灯也是我亲手帮她做的,她说她只要素净的,但谁不爱漂亮的灯?她也知道我买不起好的材料……”傅上星低声的,像是沉浸在温暖的回忆之中,沉睡过去,难以苏醒。
厢泉松了口气,笑了,他觉得他救了一个人。
傅上星喃喃道:“只可惜,我的余生都会在这口井里,我的爱与罪孽是全部,它们永远留在这里……不管我走到哪去。呵,用后半生自责和痛苦来偿还所做的一切?还是在此地瞬间了结……曲泽,会过的很好,她比我坚强……”
突然,傅上星用袖子一甩,手掌打在酒缸上。本来斜斜的倒在地上的酒缸又滚了几下,残存的酒一下子流了出来,流淌在井的四周,成了一片小水洼。
酒真是不少,哗啦啦一大片。酒香瞬间弥漫在空气中,把这口枯井包裹的严严实实。
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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