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松开对他的箝制,怒气迅速褪去,一点也不剩,他不语,只是凝视著收起笑容的傲天。
「你知道你自己现在像什麽吗?」聂傲天松松险勒断脖子的衣领,低问。
郝天渊不语,凝视著他,不知何时乌云化黑,卷出一道狂风,伴来更形猛烈的雨箭,刮在他们之间。傲天的一身衣裳早已染上泥污,只有那刺眼的自信笑容,仍朦胧地浮现。
强风吹动树叶,引来巨响。
「像一头负伤的野兽。」
一头负伤的野兽,失去理智的、忍捺伤痛的野兽,郝天渊在他眼中看见如此的自己。
舜柔,是他伤痛的来源?
迷离的雨帘映出了一晕淡黄的光,他彷佛看见了她……长逾肩的黑发垂落,衬出她柔美的侧脸,她在日光的书房中因陪伴他蜷缩成一团而睡,瘦削的身躯披上他的大褛……她微笑抱起雪白的小贝,一手轻轻拍抚那爱懒的猫,那时她的肚已微隆……穿了围裙的她专心地掀起锅盖,察看升起白雾的汤,然後背过身,惊喜地笑著迎上来……
你怎麽可以眼睁睁看著她开枪?郝红在责怪他……
她又怎会知道,他比任何人也要不明白,他怎会眼睁睁看著她开枪?他以为她会向他开枪,而以他的身手一定会在瞬间避开……但他不知道她的打算,不知道她的两难,就这样看著她把枪管倒指自己。
舜柔……
「你爱上她了?」聂傲天突地问。
郝天渊凝视著他,正色地道:
「这并不干你的事。」
聂傲天摇著头,又回复笑容,他知道自己在这场赌局,必然会满载而归。
「这只是选择,你要再次失去她,还是不再管我?」
郝天渊踌躇不前,思索著傲天的话,他是要再次失去她,还是不再管傲天的死活?聂傲天把玩著钥匙,叮叮当当的声音飘扬,假如一切再重来,他不会给机会舜柔开枪,他在乎她。
在天秤上,他觉得,舜柔的分量随著年月逝去而日渐增加。
甚至,比他一直以来所坚持的承诺还重要。
郝天渊一把抢过他手中的钥匙离开,狂风呼啸,豆大的雨点绕著风势在空气中盘旋打落,躺在泥地中的聂傲天一动也不动,只是凝视顶上的黑云笑著,一直笑,即使黑色的伞遮住了他,冥不解地在上方睨他,他依然在笑。
他嬴了。
***
时间过了多久了?
过了……多久了?她默默无言地怔看著不远处的纱帘,米白色的纱帘透著迷蒙的光,她不知道自己坐在上有多久了,时间滑动时并没有提点她,只是一秒一秒地在四下溜走,她微偏脖子,发麻的感觉游走至全身的神经,她应当坐了很久,要多久,身体才僵硬得发麻?她的脑海执著地在问这问题,因为在某处,很深很深的地方,有把声音劝喻只思考这问题就好,别再想其他了。
她很安静地在计算,时间的流逝,很专注,并无旁骛。
轻浅的开门声也没惊扰到她,沉稳的步履在地毯上更显无声,直至一个高大的暗影掩去了半边纱帘的日光,她墨绿的瞳孔才绕了一圈,然後不顾脖子上麻痹的痛感,再偏首瞧著纱帘的绉摺,像百摺裙子,但会透出光。
「吃早餐了。」沉醇的声音响起,她觉得这嗓子似一磹陈年佳酿,不呛不苦,下喉是深深的沉醉,多听几遍或许会真把魂魄也陷溺进去。
她的眸子自动对上嗓音的主人,他低垂著头为她张罗著吃的,那张侧脸的线条很明显,刀凿的挺直鼻梁,人中以下是淡扬的薄唇,似笑非笑的,暗灰的双眼感到她的注视,也跟她目光交投。直觉地贬了一下眼,她撇开脸,不知这是不是下意识的动作。
他的脸很熟悉,好像她早已将这张脸深烙在心底,日日夜夜反覆重塑过,才会如此的真实清晰。
她一直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也没去询问,她的唇一直闭合著,似是声线已哑掉,她一句话也不想说。但是,他不停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在某段时间流过以後,他会离开,又复回来。
「吃吧。」一匙白粥搁在她嘴前,她张口吞下,粥是温暖的,不烫口。他舀一口,她便吃。
温热的白粥顺著她的喉直下,暖了她的胃,但心里,却不温暖,是冰冰冷冷的,她什麽也不明白,也不想去明白。
没有白粥送进口,她没焦点地看著他,他收妥了碗子和匙子,放回铁托盘上,他说吃东西时多会以这铁托盘送来,她也不晓得是否一直都是那只铁制的托盘,还是他有很多个同款的。她的心思绕在这上头,她一直都是这样的,醒来後某一天,她会思索很多微不足道的事……
「喵!」
她没管这声音,更没尝试去追溯声音的来源,在空气中,她仅又听见了一声很微弱的叹息。
「喵!」白猫小贝在郝天渊裤管边缘蹭著,因肚子饿而喵喵地叫。
他撕开了玻璃瓶装牛乳的黏纸,将雪白的牛乳倒进一个猫用的饲盘上,再挪到地上,小贝马上按著地毯,伸出粉红的舌舐牛乳。他蹲下来,一手轻缓地拍抚著小贝的头,宠溺地看著猫咪进食的模样。
逆光的他,看起来很耀眼,她一瞬也不瞬地凝视著,浑然不觉自个儿的心思又飘到他身上。被层层光晕包围著的他,有些遥不可及,明明就蹲站在她面前,她却想伸出手抓著他,即使是一袂衣角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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