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存瞪视下收声的谢显摸了摸鼻子,干笑道:“由兴而立而成,乃学所之功,阿拂方才说到这儿啦。”他说着说着又想起刘拂方才被打断的原因,“阿拂,王姑娘来找你可是有什么要事?你要是有事忙,咱们可以明日再讨论的。”
刘拂似笑非笑望着他,轻轻吐出三个字:“想得美。”
她将目光移向方奇然,点了点头后又转向徐思年:“这篇《泰伯第八》兴于诗一题,四位先生有志一同,点了同一篇文为最佳。”
正埋头看先生红批的谢显呆了呆:“四位?”
其余三人第一次对谢显的心直口快投去赞赏的目光,就连最是老成的方奇然也端起茶盏,掩饰住自己的好奇。
刘拂点头:“宋院长,大小宋先生……还有,刘先生我。”
“噗……”一口白水喷了满地。
卷起答卷敲了敲桌子,刘拂正色道:“时下天干水少,大哥如此浪费实在不该,就乏你替饶翠楼的姑娘们去施一天粮好了。”
从近了五月后,日头渐烈,让楼中白皮净肉的小姑娘们去外面操劳,实在让人于心不忍。
女孩儿家家,就算没有悦己者,晒黑了还是不好的。
自觉很是体贴的刘拂含笑望向每一个人。
“最佳的这篇,出自松风兄之手……”
她款款而谈,依次将五人笔下问题道出,稍加点播便能将师长们简略的批注印进人心。
不过小半个时辰,就结束了三道命题,十五篇文章。
看着犹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的几人,刘拂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
由他们的表现就可以看出,她虽两年未再执教,但当年教导小太子时的本事还是没有落下的。
就算面前五人再如何天资出众,此时也不过是未及弱冠的少年。
她就算晚生了几十年,也是堂堂大延状元,教导这几个秀才还是绰绰有余。
刘拂清了清嗓子,笑道:“那么下一题,便是《智者乐水》”
***
借着山水二物,刘拂又在其余四人身上各挑出两处大错,逼着他们应承下来,来日替饶翠楼的姑娘们施粥三日。
秋闱在即,日日闷在书本中,对身心都极为不好。
看着五位簪缨之家倜傥公子全都一脸颓丧,刘拂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们且振振精神,不然一会儿回去,路上不知要传出多少闲话。”
她本是与旧日同僚开惯了玩笑,是以直到将这段话脱口而出后才反应过来,以他们六人彼此的身份,很是不该。
此时反口已来不及,难得出错的刘拂极夸张的叹了口气,在他们因此言露出尴尬神色前,补救道:“待五日后休沐,小妹亲手与各位兄长置办一桌佳肴,补补近日的亏损。”
这话越说,味道越奇怪了。
第一次意识到性别的差异,刘拂摸摸鼻子,闭上了嘴。
最牙尖嘴利得理不饶人的那个头一个开口,却只是轻声道了声“好”。
站在房门前送五人下楼时,刘拂感到自己被周行意有所指的目光深深望了一眼,她轻叹口气,向对方挥了挥手。
果不其然,到得夜半时分,刘拂就听到临着后院的那扇窗户被人敲响了。
幸亏她早有预备,将陈小晚哄去骄儿那里睡,不然只怕要麻烦的很。
刘拂起身披了件薄衫,走至窗边放人进来。
“周公子,你就如此视宵禁如无物么?”
正在低头拍着身上灰尘的周行闻言一笑:“宵禁这玩意儿,本就是给不得不守规矩的人设的。在京中我是这类人,在金陵却不是了。”
以祁国公府嫡孙的身份,周行确实可在他家乡金陵横着走。
刘拂白他一眼,在桌旁坐下:“周公子夜访,不知有何要事?”
周行微愣:“你白日里说的话,莫不是要抵赖?”他似是有些发急,白玉似的脸上憋出一抹红来,大步走到桌前,沉声道,“你可是指天盟誓过的!”
“指天盟誓的是你,且只盟了一半。”
周行愈发急了:“你莫不是还不信我!”
刘拂轻叹口气:“我自是对三哥你再无疑虑的,只是实在不知要说什么。”
“你之前与望日骄……”周行突然哑了声音,事到如今,他自然知晓自己是被忽悠了。
捉贼捉赃,捉奸……呸!
他没能在最初将事情掀出来,眼下已过了半日,刘拂自然有恃无恐,想出了许多应对那四人的法子。
阿拂处事一向爽利,上次不声不响闹得大事,还是将不明底里的一众人直接请至饶翠楼明了她的身份。
此时当面耍赖,可见事情要比上回大上许多。
来不及生气,周行心中越发急躁,他又进一步,紧紧拉着刘拂手腕:“到底是有何大事,竟让你如此相瞒?!”
只恨如今身在金陵,人脉具无,身边连个能打探事情的得用人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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