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树旁一丛紫竹,滂沱夜雨下,已看不清竹竿上的紫斑。
见白杨北风北雨的进了西院,延果问道:“大雨滂沱的,咋就来了?”
白杨说:“城里的雨寡白寡白的,还是你这里的雨好,桃红柳绿。”
延果说:“还桃红柳绿,你没看见一地落红吗?”
白杨抖抖衣服上的水,说道:“也没个可以去的地儿,在那都觉得头晕,东南西北的旋转,还是你这里好。”
延果说:“你的到来很应景,我突然想起句词来,你来合合。”
白杨端起延果沏的茶,抿了一口,说道:“好啊,说来听听。”
延果右手敲打着竹椅,念道:“玉平城浅,大风寺孤,红尘滚滚来路。今,夜雨寄北,无人共剪西窗烛,废池乔木。”
延果念完,白杨拍手叫绝,说道:“好词啊,大雨之下,玉平城的确浅,可城浅情深啊,那滂沱大雨就是情。大风寺孤,却有罗汉无数,那阵阵梵音把世人西渡。玉平对大风,一个是平地之王,为世人居,一个是山中之子,为仙人隐,故而城为平地,寺招山风,平则为浅,风过则孤,且这个大风即是寺名,又暗合今夜之风吹雨打。滚滚红尘,铺天盖地,满城风雨,诸届之神,我孤身夜访大风寺,的确一步三回头,我看世人,诸神看我,这孤虽然形单影只,却淹没了来路,红尘滚滚来路贴切啊。《夜雨寄北》即是词牌名,又切合了今景,无人共剪西窗烛为《夜雨寄北》之词,废池乔木为《淮左名都》之曲,巴山夜雨李商隐伤的是情,废池乔木姜夔伤的是国,国殇情殇,半路遭殃,好词啊!”
延果朝白杨举举手,说道:“经你之口一说,的确好词。那你合合?”
白杨又抿了一口茶,说道:“不好合,你这词难度太大,一般人接不住。”
延果问道:“你是一般人吗?”
白杨说:“**凡胎的。”
延果说道:“你能的。”
白杨点燃一支烟,在亭子里踱来踱去,看着院中一天的雨水落在放生池里噼里啪啦,又抬头看看东院的房檐,自言自语道:“有了。”说完念道:“白叶楼远,浮萍池碎,深深浅浅无泪。明,雨晴烟晚,双燕飞来垂柳院,无色红笺。”
延果猛的一拍大腿,赞叹道:“妙啊,大风寺东院后山有片白杨林,雨夜之下,站在西院的亭子里,眺望东院,白杨树、东院的僧房且不正是烟雨朦胧,且不正是白叶楼远。又看看看我们所处的亭子旁,放生池里的一池浮萍翠绿,雨落万点沙漏,且有不碎之理,白叶楼远,浮萍池碎,妙。再看深深浅浅,此时的玉平城在风雨中,大街小巷肯定污水横流,你入院时高一脚低一脚的夜行,白杨树跟东院在夜风中的摇晃,放生池浮萍在夜雨中的支离破碎,何止一个深浅了得,深深浅浅的确无泪”。《雨晴烟晚》是词牌名,把美好赋予,双燕飞来垂柳院为《雨晴烟晚》之词,比无人共剪西窗烛更胜一筹,我把何当改成了无人,而你则是原文引用,且双燕对无人,妙啊!无色红笺为《思远人》之语,绿水新池满的冯延凄凉苦闷,泪弹不尽临窗滴的晏几道“渐写到别来,此情深处,红笺为无色”,都情深意重,好词啊!
其实白叶楼有更深层的含义,但延果不知。白叶楼,那是一个关于爱情的梦,见延果也像刚才自己恭维他一样恭维起自己来,于是说道:“好啥子,倒是你的解读,精准扶贫一般。”
站在亭子里的两人哈哈笑了起来,延果问白杨:“词儿有了,该有个名的。”
白杨说:“要啥名儿,青灯古佛的。”
延果说:“还叫踏春。”
白杨说:“不如叫荔枝。”
延果说:“风马牛不相干啊。”
白杨说:“咋不相干了,无人共剪西窗烛,废池乔木。能写出这样的词儿,别告诉我你没有红尘。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想念你的红尘了,想念你的荔枝了吧。”
延果呵呵呵的笑了,两人再也没有言语,闷头喝茶。一院的雨水,狂风暴雨后就成了淅淅沥沥,淅淅沥沥的还有延果的心。
白杨说得没错,延果有红尘,延果的红尘叫杨沐。
杨沐跟延果同一年进的大学,作为当年校园一枝花的杨沐,自然是万众瞩目,老实本分的延果总是默默地在远方看着杨沐。直到毕业,杨沐都不知道延果是谁。
遁入空门之前,延果姓张名珙,说起张珙,知名度不高,说起张生,那就如雷贯耳了。
《西厢记》里,张珙就是张生,张生就是张珙。可现实生活中,延果不是张生,没有八拜之交的武状元朋友,更没有河中府尹的显赫身份,甚至《西厢记》里的剧情延果都不曾经粘上丝毫,延果有时候也想,自己要是张生该多好,跟崔莺莺有上这么一段,人生无憾。这么想的延果会在几秒后否定自己的想法,暗念罪过,然后猛念阿弥陀佛。
喝了半天闷头茶,延果说道:“今晚咱俩合了这一词,好比清泉甘露。”
白杨说:“我看是一味心肺汤,汤被你熬成了乳白,心肺切得很薄,放点盐巴薄荷香菜,白白的心肺,绿绿的春,热腾腾一碗端上来,别无分号。”
延果说:“感情你是开馆子的,堂馆设在东门,门口两个炉子,炉火正旺,里面肉沫四溢,皮黄肉白,炉上还吊一瓦钵,内置祖传秘汤,一滴入锅,汤醇而浓,香绝而淡。”
白杨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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