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宋新儒于他有恩?”
皇帝嗤笑一声,“当年苏瑾谦高中进士,宋新儒是他的主考,这座主门生之谊原是天下最大的恩情。天子开科取士,为的是谋取治国贤才,如今却成了官员士子们网罗关系的手段。主考同知个个将天恩视为己恩,将国士视为家臣,登科进士只知谢座主结同年,不知为国效力为君尽忠。我朝已历几世,科举朋党愈演愈烈,长此以往那些公卿士子还知不知道这国家是谁的国家,天下谁的天下!”
毓清平日只知带兵习武,或是仔细打点与皇家兄弟们的关系,这些朝堂上的利害牵扯从未想得如此深透,此刻只是垂目不语。
“这些道理你三哥很是懂得,他向寡人道,苏瑾谦劝富赈贫,即便来日无钱还贷,亦算情有可原,这只知有恩师不知有天子的大罪才是必斩的因由。明旨杀了他,以一儆百,科举朋党必然有所收敛,如若留他不死,天下人倒真将他视为知恩图报的楷模了。”
毓清明白天理大过人情,毓疏的主张字字切中要害,纵然苏瑾谦的做法再怎样无可指摘,这份动机在此,已经注定保不住性命了。思至此处,毓清向皇帝言道:“此番儿臣得胜回来,旁的封赐通通不要,只求父皇赐苏瑾谦一具全尸,也算父皇体他多年政绩堪为天下表率。”
皇帝犹豫片刻,道:“你说得亦有道理,寡人也怕贸然斩他,难平汴梁民意。只是朱批已发两日,此时再改,怕来不及了。”
毓清起身言道:“恳请父皇即刻下旨,儿臣的战马千里良驹,儿臣亲去传旨,必定赶得上的!”
皇帝闻言皱起眉头,“你征战数月刚刚回京,这般劳筋动骨为了哪个?”
毓清只跪下言道:“恳请父皇下旨!”
皇帝虽觉得毓清这番决断有些荒唐,无奈实是疼他,加上他宁边归来立下大功,此时不想拂他的意,唯有点头应允。
行刑当日天色阴沉,至午浓云不散。方杜若命小粳备下一壶陈酿,几碟精肴,向府牢为苏瑾谦压行。入得牢中挚友相见,双双落下泪来,小粳在一边陪出许多眼泪,哽咽道:“我家主子喝不得酒,我替主子先敬苏大人几杯。”
苏瑾谦忍了眼泪,举杯道:“苏某一介罪人,粳小哥莫再叫什么大人了。方大人与粳小哥这份心意,苏某无以为报,唯有来世再还了。”
小粳憋嘴又哭,胡乱饮了几杯,又劝苏瑾谦吃菜。方杜若在一旁不断垂泪,小粳道:“主子莫要再哭了,主子这般哭,苏大人走得也不痛快。”
方杜若强笑言道:“是我不通事理。苏兄一世为人善良纯正,死后必往极乐净土,杜若回京之后定请白马寺高僧为苏兄往生超度。”
苏瑾谦笑道:“方大人果是修佛之人,苏某却不信这些生死因果,只请方大人往后清明忌日为苏某抚笛一曲,苏某泉下有知,也便瞑目了。”
方杜若只觉心痛难当,唯有强自忍泪,点头应承。
午时二刻,监斩官向牢内提人,苏瑾谦镣铐加身上了囚车,一路行过州府主街,城中百姓大多知道他为官的声名,一一面露愁色,更有自汴梁赶来的百姓,个个在囚车两侧跪倒,沿路哭声不绝。刑场周围早已被汴梁百姓围满,见苏瑾谦下得车来行至斩墩前跪定,纷纷失声痛哭,呼冤叫屈之声凄恻震天。监斩官见民情激动,唯恐拖延下去生出事来,眼见时辰将至,不愿再等下去,抽出令牌掷于地上喝道:“行刑!”
百姓哭得越发凄惨,纷纷向刑场中央挤去。刽子手不敢耽搁,手起刀落,霎时鲜血喷涌。方杜若不忍再看,只闭目垂泪,几乎咬碎牙床。忽听围观百姓一阵惊呼,睁眼再去看时,银衣少年骑着白马跃过人群,蹄溅鲜血,看见地上的首级,生生怔在场中。
瞬息不停鞭马狂奔,终是晚了一步。毓清越过淤满鲜血的刑场望着面色惨白的方杜若,嘴唇动了动,低低唤他的名字出来。
第四章 云横秦岭家何在,遍插茱萸少一人
“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长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绿衣歌女柔曼曼持着红牙板,浅吟低唱。锦服的恩客懒懒歪在矮榻上,手中的酒杯在榻沿上轻轻叩着拍子,待一曲终了,拊掌言道:“分别月余,绿娘子的歌艺又有长进,听得人骨头都酥了。”
美人眼波一转,娇笑道:“知道越爷爱听奴家唱曲,越爷这些日子不来,奴家想得厉害,苦练来着,心道等越爷再来,定要用曲子将越爷拴住了,免得越爷三天两头不见踪影,叫奴家将心肝都想碎了。”
越临川扯了她的手腕拉进怀里一阵乱亲,“瞧瞧瞧瞧,慢说歌喉越发可人了,这小嘴也越发甜腻起来,如此下去,若爱死了我,哪个再来疼你?”
绿蕊只笑得浑身轻颤,伸手解他的衣物,两人拉扯调笑之间,忽听房门一响,一个男声在门外冷冷道:“越临川可在里面?出来相见。”
越临川心中一惊,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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