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渐渐由惊愕恢复冷静,他和薛昭对视著,用自嘲般的口气问道:「薛昭,这又是你的诡计吗?你假装投降,其实是想潜入盛天门内部,集合旧部,趁机反扑?」
裴子乔想不到自己又输在薛昭手上。
然而薛昭却摇头道:「不,裴子乔,这是天意。是上天让我来这里惩罚你的罪恶,让我为渺儿报仇。」
说到这里,目光骤然阴冷,握剑之手再次缩紧,剑刃深深刺入裴子乔喉中。
薛昭愤怒地咆哮道:「裴子乔,你死期已到!去地狱忏悔你犯下的错吧!」
「不──」
一声嘶吼,宣离尘冲过来抱住薛昭的手。
「不要杀他......我求你不要杀他......」
薛昭没有扭头看宣离尘,但他坚定的决心却因宣离尘的求情而动摇。
他的手轻轻颤抖,努力控制自己,让自己保持冷静。
剑锋尖端已经刺入裴子乔的喉咙,一行鲜血顺著裴子乔的脖子流下。裴子乔本来已经闭上眼睛等死,但由於宣离尘的突然阻拦,才把他从鬼门关外拉了回来。他的胸口不停起伏,呼吸没有丝毫节律,但唯独那炯炯的目光在阴暗的地牢中,显得分外夺目。
裴子乔对薛昭道:「杀了我吧,不然你以後会後悔。」
「不......」宣离尘死死拉住薛昭的手,两行泪水顺著脸颊滑落,不停摇头,努力控制住自己颤抖的声音说,「你不能杀他,他是为了救我,才失手杀了渺儿。如果你要为渺儿报仇,就杀了我吧......杀了我,才是渺儿最後的心愿。」
薛昭一动不动地站著,尽量不看宣离尘悲泣的脸。
宣离尘已经没有站立的力气,他双膝变软,身体慢慢滑下,坐在地上,长发披散在他脸庞,让他样子看上去格外凄凉,空洞的目光中折射出内心无限的痛苦,他深深吸气,用哽咽的声音说道:「渺儿的死......我们三人都有责任。与其一定要杀死谁为渺儿报仇......不如,让我们三人都活著......接受惩罚吧。」
活著......接受惩罚。
宣离尘的话在薛昭和裴子乔心中都激起层层回音。
与其一定要杀死谁为渺儿报仇,不如活著......接受惩罚,不如活著......慢慢赎罪。
薛昭手腕一抖,收回了剑。
裴子乔喉咙上那被剑锋刺出的伤口,仍在不停淌血。他咽了咽口水,好像刚死过一次又活过来了。抬手拭去喉咙上的血迹,他静静站著。
薛昭没有看他一看,只拉起坐在地上的宣离尘,头也不回地走出牢房。
薛昭一走,其余盛天门的手下急忙拿来铁锁,将裴子乔锁在地牢之中。
只要抓住裴子乔,风云寨群龙无首,不过只是一盘散沙。况且现在大部分风云寨徒都在熟睡之中,盛天门突然反扑,重新夺回盛天门也是必然的结局。
正因为知道这点,裴子乔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承认自己又败在薛昭手上,他太疏忽大意,也太小瞧了盛天门的力量。
这次失败使他失去苍劫剑,失去风云寨,甚至失去宣离尘。即使这几日,他强行把宣离尘禁锢在自己身边,但是他明白,宣离尘的心仍然在薛昭身上。
他恨薛昭,那是因为他还爱他;他不能原谅薛昭,也是因为他还爱他;他和自己回到风云寨、设计攻占盛天门、一切复仇行为的原因,也不过只因为那一个原因,他还爱著薛昭,还无法忘记薛昭,甚至企图通过对薛昭的伤害和复仇,破坏夺走盛天门,来迫使他自己去恨薛昭。
但结果......不过只是自欺欺人而已。
裴子乔旁观者清,他看宣离尘看得很清楚。
他突然想起宣离尘曾经对他说过的话:『我们是同一种人,所有犯著同一种愚蠢的错。』
是,他们明明无法忘记最爱的人,却要强迫自己去忘记;无法憎恨最爱的人,却要强迫自己去憎恨;无法伤害最爱的人,却要强迫自己去伤害。
既然宣离尘知道这是愚蠢的错,又为什麽一犯再犯?
裴子乔背靠墙壁,望著脚边的地板,发出一阵苦笑。如果自己和宣离尘都是聪明人该多好?知错就改,就不用受这麽多折磨。但只可惜,他们都不是。
※※※※※※※※※※※※
囚禁裴子乔後,盛天门徒冲出地牢,重新从风云寨手中夺回属於自己的地盘。速度极快,天还未亮,盛天门就重新回到薛昭的控制之中。而盛天门的地牢中,关满风云寨的入侵者。形势倏忽逆转,前不久薛昭还是一个被逼得走投无路的败者,但眨眼又恢复本来尊贵的身份。
他把宣离尘锁在房间中,整个晚上,宣离尘都只听到耳边轰响不绝的厮杀。
临近黎明之际,他终於听到了薛昭的脚步声。
薛昭打开门,走了进来。宣离尘低头坐在房间中,根本不想看他。
「离尘,」薛昭在宣离尘身边坐下,「我又让你受苦了。」
宣离尘摇头道:「裴子乔对我很好,比你好,我宁愿和他在一起,也不愿再看见你的脸。」
「你还没有原谅我?」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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