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敬重姑娘,也敬重香菱姐姐你,定然不会走漏了风声。何况,与人方便,就是与自己方便呢。”原来,这丫头糊涂,竟然把听壁角时候听到的胡话当成真的了。
宝钗受此打击,一时失察,未做理会,香菱却涨红了脸,欲要分辩,又不好意思说什么,待到文杏走远了,方向宝钗说道:“文杏姐姐想是糊涂了。姑娘就如同天上的月亮,高贵纯洁,香菱又怎么配得上?这般胡说八道,我明日必要跟她说清楚,省得玷污了姑娘。”
宝钗好容易清醒了几分,正在和耳边那个阴阳怪气、气急败坏的声音吵架,见那声音吵骂不休,便喝道:“你且静一静。事已至此,抱怨于事无补,倒是想想有什么补救的法子是正经。何况你总这么叫嚷,我于人前失于应对,别人都当我痴了,你难道不会被连累?”那个声音才不吵了。但也因此竟是没听清楚香菱在说什么,只好含糊着说道:“不必了。都是我先前把事情想的简单了,倒叫你空欢喜一场。”
香菱脸上便有些发烫,连声说:“姑娘说哪里话?姑娘这些日子如此相待,香菱看在眼里,铭刻于心。如今是天不遂人愿,是香菱命苦,怨不得人。太太看得起香菱,香菱自该听太太吩咐,竭力劝谏大爷,为姑娘分忧才是。”正说着,眼眶里的泪水却忍不住落了下来。
宝钗见香菱这副模样,更添了几分怜惜之心,突然握住她的手,问道:“你且告诉我一句实话,你是不是当真不愿嫁给我哥哥?若是实在不愿意时,我还有法子,只是以后的日子要苦些。”
第22章
其实宝钗的这句问话,是存了极大的风险的。
原先的时候她也问过香菱类似的问题,但那时的情势不同。那时只是薛蟠眼馋香菱,薛姨妈有意成全,宝钗若助着香菱,满打满算不过是逆了呆霸王的主意,虽有负手足之情,但薛蟠一向是个胡闹惯了的,料着事后将一番长远打算、为薛蟠好的大道理缓缓说给薛姨妈听,也就是了。所以那个时候香菱词意迟钝,吞吞吐吐,宝钗甚至敢说出替香菱拿主意的话。
可是如今,却是薛姨妈自个儿下定了决心,一力做主,并在宝钗面前将此事挑明。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薛蟠反倒是事外之人了。宝钗若为了香菱罔顾母亲意愿,无论如何,都越不过这个“不孝”的名头。正是天下无不是之父母,父母若是拿定了主意,纵使做儿女的知道此事有百般的不妥,万般的隐患,势必遭来祸端,也只能光明正大地去劝谏,劝谏不成也只得从了,岂有阳奉阴违,在底下偷偷和父母唱反调的道理?任凭到了哪里去说,也总是理亏的。
宝钗自幼博览群书,深知愚孝的弊端,深知有的时候,顶着“不孝”的名头做出的安排,才是真正的孝顺。因了那个声音这些日子以来的提点,对于薛蟠纳香菱为妾一事,她更是看得清清楚楚:对香菱来说,嫁给薛蟠为妾,固然一时吃香的喝辣的,能暂时过几天享福的日子,但薛蟠素来是个喜新厌旧的性格,又能爱她几时?将来正室大房面前,她又何以自处?对薛家来说,把香菱开了脸,指给薛蟠,只能满足薛蟠一时的淫欲,别无他用。指望香菱去劝谏薛蟠,只是薛姨妈善良美好的愿望,其实是根本不能成事的。未有正妻先有妾室,正是纨绔子弟家的弊端,风光嫁进来的正妻何等身份,何等见识,岂有不设法弹压的?若是娶个贤德的,明面上尚可相安无事,若是真如那声音所说,娶了个搅家精,每日里醋海兴波,薛家岂有宁日?薛姨妈这做婆婆的,岂能舒坦?
只是尽管宝钗有此等见识,若香菱不主动开口,仍是名不正言不顺。除非香菱自己明确表示十分不情愿,她才好本着朋友之义、与为母亲兄长思虑深远的孝顺之心友爱之心,助着香菱逃走。
一时之间夜风凛冽,冷月无声,薛宝钗眼睛定定地望着香菱,却见香菱面色犹豫,迟疑着说:“姑娘一心为我好,我岂有不知?只是香菱这等资质,原本愚驽不堪,既然得太太看重,少不得尽心尽力,唯恐不能,却又说什么吃苦不吃苦的呢?”
宝钗听了,心中免不了失望,却又有几丝庆幸。不到万不得已,她其实也并不想和母亲唱反调,伤了和气。何况,她到底是个年轻未经过多少事的女孩子,固然看准了这是不孝之大孝,心中也难免忐忑:也许是过虑了呢?也许妻妾之争未必那般惨烈,也许薛蟠将来娶的正妻是贤良淑德的女孩子,妻妾和睦呢?那样的话,她若一意孤行,替香菱做主帮她逃出薛家,既害得香菱一辈子过苦日子,又辜负了母亲和兄长的情意。岂不是不孝不义?
香菱既然这般说,宝钗自然不会再坚持。两个人默然无语,一前一后而行,待到宝钗回了屋,香菱便告辞而去,竟将前面的这番谋划尽数抛却了。宝钗以为那个声音素来偏激,此时必然会说出许多责怪她的话来,想不到那声音沉寂了半路,待香菱离开后方叹道:“傻香菱,呆香菱。你不肯明着说出来,旁人怎么敢为你做主?又有谁敢轻易承担你的人生?”
宝钗感念那声音体谅自己的苦处,虽心中尚有疑惑,但眼见夜已深沉,遂命莺儿茜雪二婢服侍着梳洗安置了。她自以为经这番折腾,必然难以入眠的,岂料刚合上眼不久,就呼吸绵密深沉,竟是睡熟了。
半夜里突然听见外头有人叫“走水了!走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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