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我,我看着你,都呆住了。正纳闷间,便听得黛玉又问道:“你们两个,可愿意识字?若蒙不弃时,我便教授你们读书识字如何?”
紫鹃闻言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忙看了雪雁一眼,见她也是一脸懵懂。紫鹃是贾母遣来服侍黛玉的人,听了此话难免心中犯愁,暗道林姑娘过些日子就要出阁的人,这时候不思制备嫁衣,也不思同宝二爷婚后统御妾侍,制霸后宅,也不想着琴瑟和鸣,一举得男,却想着教她和雪雁两个丫鬟得书写字,却是何道理?莫不是整日里胡思乱想,变傻了不成?
须知贾母对姑娘们读书,一向不甚热衷,所娶王夫人、王熙凤诸人,皆是不怎么识字的,也常有意无意对外说什么女孩子只消略识得几个字,不做睁眼的瞎子即可。黛玉酷,将千金小姐的闺房布置得活脱脱像公子哥们的书房一般。贾母面上不说,但心中是颇不以为然的,念在黛玉体弱多病,不忍夺了她念想的份儿上,这才忍了下来。若是传出去黛玉竟异想天开,要教丫鬟们识字,还不定怎么大发雷霆。
除此之外,紫鹃年纪大了,渐知人事,知道自己最大的可能就是过些日子随着黛玉一起到宝玉房中,当陪嫁的通房大丫鬟,若不当陪嫁通房时,便会依了贾家一直以来的规矩,或配一个家生子的小厮过活,或嫁到外面去。无论如何,紫鹃下半辈子理应把心思用在料理家务,伺候男人,为男人家族开枝散叶上,哪里有时间和精力似个小童那样等着黛玉开蒙授书?世间可有女先生开蒙授书的?便纵有,她紫鹃一届女流,难道竟能像男儿一般聪明,熟读什么之乎者也?何况女儿家不能参加科举,也不好似男人一般抛头露面,做些读书人常做的行业。学之无益,反而有害,为何要去学?
紫鹃这般想着,忙规劝黛玉当以大局为重,万万不可异想天开。黛玉自幼得紫鹃服侍,深感紫鹃细致用心,然此时却颇为失望,叹道:“罢了,人各有志,不能强求。古人常说夏虫不可语冰,我今日方悟了!”神色更加郁郁。
紫鹃不能理解夏虫不可语冰的含义,却见黛玉未曾逼迫于她,心中暗暗松了口气。正待苦口婆心劝说黛玉打消怪念头间,便听黛玉问雪雁道:“先前是我思虑不周。你紫鹃姐姐年纪大了,确实不该学这些东西。她从前也常这么劝我的,怕我因了这个移了心智。你呢?你心里是个什么想法?只管如实说出来,我绝不怪罪。”
第169章
雪雁年纪比黛玉尚小几岁,从小是孤儿,一直跟着黛玉的,心地纯良,一派天真烂漫,除一心服侍黛玉外,整日在大观园中玩耍,不解人事,从未替自己的未来打算过。
雪雁虽年幼,却是赤胆忠心,以往黛玉伤春悲秋,她无从劝解,心中常以为憾事,如今听黛玉这般形容,心里难免心酸,暗道:若能让林姑娘排遣一二,便就依了她学些读书写字的学问,原本也是好的。她是姑苏林家这等书香门第出身的丫鬟,和贾府风气不重读书不同,耳濡目染之下,对读书人有种莫名的亲近崇拜之感,如今黛玉问她,她心中自是千肯万肯。
雪雁想到这里,不顾紫鹃背着黛玉给她使眼色,脆生生笑着回答:“既是姑娘想教我读书写字,我欢喜还来不及,说什么肯不肯的?不过我一向生性愚笨,只怕榆木疙瘩不开窍,到时姑娘莫要生气才好。”
黛玉听说,十分欢喜,次日就命雪雁将《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等开蒙的书搬了出来,每日教授几个字。雪雁虽于学字这上头不甚灵光,但胜在心思纯净,心无旁骛,倒也颇为顺当。黛玉原本因宝钗拒绝及赐婚圣旨即将颁下的缘故,心境颇为苦闷,却因每日要教授雪雁识字的缘故,有了事情做,也就不胡思乱想了。
却说薛蟠娶夏金桂过门那日,当真是十里红毯,锣鼓喧天。薛姨妈疼爱儿子,有意将婚事办得轰轰烈烈,她虽一向吝啬守财,这次却顾念着夏家小姐夏金桂并无什么嫡亲的兄弟,这笔绝户财足以令薛家盆满钵满,故而咬咬牙大出血,花起银子来固然心肝疼,却强撑着眼皮连眨都不眨,什么罪过可惜也顾不得了。
那日宝钗听闻自家哥哥成亲,特特一大早乘了车子来到薛家宅子外,远远看见那夏家小姐大张旗鼓嫁进薛家,一帮子薛家人面露喜色,盼着新奶奶进门,代替薛姨妈管家,让他们过几天舒适顺心的日子。
那日宝钗在车子里直直坐到将近天黑,眼看薛家门口行人渐少,恐再等下去,被薛家人察觉,薛姨妈在大喜日子大发雷霆,才吩咐道:“走罢。”
张嬷嬷和茜雪这才上得车子来服侍。张嬷嬷见宝钗双眼泛红,只当她为不能光明正大参与薛蟠新婚之礼而伤感,劝慰道:“姑娘也莫要太过难过。太太是一时在气头上,常言道母女没有隔夜的仇,日子久了,到底会念着姑娘的好。到时候重新回来,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大爷过去固然混些,但既然已经娶亲了,就是大人了,有媳妇管束着,只怕渐渐也就成器了。过几年三年抱俩,俱是姑娘的侄儿。还有什么发愁的?”
一宝钗原本泪已经止住了,张嬷嬷的话原本是安抚劝慰的善意之言,然听在宝钗耳中,却分外难过,泪水止不住落下来。
张嬷嬷大为诧异,忙与茜雪手忙脚乱的与宝钗拭泪,好半天才好了些。
宝钗前世里的经历见闻,是张嬷嬷无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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