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城府
等到木直把她送下山时,白墨晗才发现,原来困住她的落霞山寨,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
事实上,小的很,也简朴的很。
白墨晗自打出生以来,身上所用,眼前所见,无一不是上等中的上等,精巧中的精巧。便是往日出游时,行程匆忙之际,也有父兄生怕委屈了她,前后安排打点妥当,不肯让她生出半分不适之心。
待她近来年岁大了,父亲不大拘着她,母亲不在,家中内宅之事多由她做主。族中亲属,禹州城内女眷来往间的花团锦簇繁华之礼,则更是难以描摹的雅致精美。
至今时算起,白墨晗所处之地中最差的,大约就是这落霞山了。
木直一路上都未多言,大约他并不情愿领这样一份差事,但狄潇翎的指示他不能不从。
白墨晗走到半山腰上,突然停步往山顶去看,厚重的云层一直往下压,雾沉沉的一片天,像是即将大雨倾盆。
木直顺着她的视线也回头一看,以为她是在担心天气,便道:“白大小姐不必担心,山上天气虽诡谲莫测,这雨却一定下不出的。”
白墨晗淡淡应了一声,转身继续沿着陡峭山路往下走,木直领在她前头走了几步,突然道:“白大小姐,阿久是个倔强性子,又有些痴,若她说了什么糊涂话,你不要当真。”
白墨晗没有回应,木直也并不在意,眼下他们山寨正值多事之秋,他只是担心狄潇久会在不经意之间得罪这位娇贵的千金小姐,再为山寨平添一桩烦恼事。
山下早有备好的朴素车马,赶车的车夫是住在禹州城外一名寻常马夫。木直掀开车帘,看了一眼马车内的装饰,回头冲白墨晗歉意道:“白大小姐,我们寨子拮据,备下的马车自然不比你白家的精致舒适。只是事出匆忙,今日便只能委屈你一回。”
白墨晗淡淡摇头,小心翼翼地踩着矮凳扶着车门坐进了车厢内。木直见她已经坐好,正要放下帘子,忽听白墨晗平静道:“什么样的话,才算是糊涂话?又是什么样的糊涂话,我不能当真?”
木直愣了一会,方醒悟白墨晗是在问他方才话中之意。他因心中存着为狄潇久开脱的念头,便略略一点头,斟酌了言辞,道:“白大小姐,阿久之意,我不必说,你也尽都晓得的。但你也知,这一切不过是她兴起时的一个玩笑,当不得真。”
白墨晗微微垂眸,道:“她年纪小,开一开小玩笑,我确然不会计较。可她这个玩笑,算是小玩笑么?”
木直紧了紧声音,又笑道:“阿久确实不对。但压寨夫人一说,请白大小姐放心,我们大当家已经有了未婚妻,并不会真的逼迫白大小姐做什么。”
白墨晗闻言,一时静了下来,良久后才抬眸淡淡道:“她原来竟是这样意图,绑我来做她哥哥的压寨夫人么?”
白墨晗原来还在疑惑,狄潇久肯这样胆大妄为,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冒着得罪白家的风险绑她上山,却又不求钱财不提过分条件,反而妥帖安排她的一切事务,除了不让她离开,什么都应允她。
对她如此礼遇,为的便是和她这自个心中认定的未来嫂子融洽相处么?
而那一晚狄潇久所说的“有意”,便是以为她对狄潇翎有意么?托木直带来的那句“得偿所愿”,也是想设法成全她和狄潇翎么?
木直心头一跳,疑道:“白大小姐……你难道不知……阿久为何绑你上山么?”
白墨晗轻轻一笑,秀气唇边带出几丝嘲讽来,微微扬声道:“多谢你了——方才确实不知,如今便晓得了。”
木直悚然一惊,呐呐了好半晌,才道:“白大小姐……你不是……我……”
白墨晗俯下身子,伸手理了理自己的裙摆,再起身时,已换了一副沉静面孔,道:“我方才是诓你的,狄潇久从未跟我说明她为何绑我。因她说你惯是自作聪明为她好,我便少不得趁机套一套你的话了。”
木直脸色微变,紧紧握了握拳。白墨晗并不意外他这番隐而不发的姿态,淡淡一笑,道:“你莫不是真当她不如你罢?我晓得你一贯自诩读了许多圣人之书,明事理懂因果。可若要论起心智来,你比她,真是差了太远。”
“你想要护着她,惯着她,这本也无可厚非。若她是个寻常普通的娇柔姑娘,善诗书通雅事,你们青梅竹马的情分深厚,必能成佳侣眷属,你这样爱护她,也必然是个好郎君。可她偏偏不是那一种女子,她偏偏心有城府,又善武艺,心气之高,志向所在,远不是你能及的。”
白墨晗微微敛了笑容,眸中露出几分怅然,道:“只可惜,生错了人家。”
生作了落霞山上的贼匪。
无论是金戈铁马,亦或是寻常农家,都与她毫无干系。
☆、疯魔
木直满腹心事地折返山寨时候,有些意外,但也并不是那么意外地看见狄潇久坐在山寨门口的柱子旁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
他早知狄潇久必然会等着他回来来问他白大小姐归家之事,意料之外的却是狄潇久今日居然肯出了书房等他。
狄潇久今日穿了一件半旧不新的月白色袍子,仍然是平时那一副懒洋洋的模样,却没了以往的跋扈精神。她上半身斜靠在山寨大门的粗壮木柱上,看见木直从山路上来,先是伸了个懒腰,才半合着眼睨着他问道:“白大小姐……她回去了么?”
这诚然是一句废话,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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