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秋天,自然是跟天荒地那里的秋天不一样。
一阵秋风过去,田英的府邸院子中,满地铺的都是黄的红的褐的叶子。
虽然落叶不少,但让人感觉不到多少萧索的意思,因为在院子中,树上依旧挂着满满的叶子,绿的绿得油油,黄的黄得澄澄,红的红得通通。
透过书房的雕窗看出去,阳光明晃晃地打在绿的、黄的和红的树叶上,衬着纯净的蓝天白云,色彩清晰得极为明艳透彻,色彩也纷繁得极为富丽堂皇,令人有些熏醉的感觉。
田英久居京城,为的这个,为的就是拿眼前京城的秋天来替换掉记忆中天荒地的秋天。
但是这位新上任的察征使,此刻出神地坐在书房中,却是没有多少心思去品味这些她努力争取来的大好光景。
在她的案头上,摆着一封来自于天荒地的信,她久违的兄长的一封信。这封信不合时宜地勾起了她努力要淡忘掉的回忆,又让她不得不回想起天荒地的秋天来,尤其是十八年前的那个秋天。
信已经拆开了。那送信的家乡来人来得早,也已经在府邸之外等了好长一段时间。她抽出了十几天前卓洪正将交给她的那张名单,一边随意地瞄着,一边在斟酌着有没有必要去见那家乡来人一面。
按理来说,或者按礼来说,家乡人千里迢迢地来到京城求见,无论如何,总是要见上一面的。但是她下意识地不想见到这位家乡来人,尤其是来求她的这位家乡来人。
因为这位家乡来人的到来,让她心头有些莫名的不安。
这人的身份对她来说,是如此尴尬。
说熟悉也熟悉,他是一位故人之子;
说陌生也陌生,她还是在十八年前见过他了,或者准确来说,还是在十八年前抱过他了。
想了好长一段时间,她最终决定还是见上一面。
她想明白了,毕竟那些在她心头挥之不去的记忆,如果她不说,那个高高在上的人也不说,这世上是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的。
虽然这位没有夭折的家乡来人,当年是亲身经历了那年秋天的事情,但也是不可能还记得的,毕竟那时他还只是刚出生没多久的婴儿,周岁都未满。
她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害怕的理由,相反的,自己要是拒而不见,反而显得有些不合情理。
于是她就唤来了管家,让他把那送信来的人领往偏厅稍等。
那位让田察征使如坐针毡的家乡来人,正是大难不死的宋大财。
几千里颠簸劳顿,秋汐终于将宋大财带到了京城。许胖子在京城相对偏僻的地方租了个院子,他们三人就安顿了下来。
过了几天,奇迹出现了。
也许是宋大财自己不甘心,也许是龙树六法有功效,反正是他命不当绝,在秋汐的喃喃叙说中,昏迷了一个多月的宋大财竟然就苏醒了过来。此时离十月中旬的仕职考察选拔已经没有几天了。
然后他又休养了几天,他那不逊于小强的身体最终竟然就康复了。于是他去察征司作了登记备册,然后领回来一张卷票,卷票是参加仕职考察选拔的凭证,上面注有序号。此外,宋大财还领到了一册小册子。
其实送往田英府上的那封信,是田叔在过年时为他写的,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快一年了。
他刚刚在生死关口活了过来,都忘了这件封信。只是在查点自己的秋天要穿的衣物中,忽然翻到了那封信,他这才想起这件事来。
他在秋汐和许胖子的陪伴下,来到田英的府邸门前,把信递进去之后,结果在门口等了大半天,都不见有人来理他。
秋汐等得不耐烦了,就说要进去把田英揪出来。
宋大财和许胖子正在劝阻之时,先前接信的管家终于又露面了,请宋大财进去。这倒还算及时,使田英逃过了一劫。
这里不是天荒地,没有人认识宋大财。而京城里人来人往,不像桂子坑村子那么小,秋汐一身男装,也不惮在人前露面,就打算陪宋大财进去。
许胖子却劝住了秋汐,说宋大财最好还是一个人进去为好。
秋汐知道宋大财也是想请田英关照一下,觉得许胖子说得也对,少一些人,总是好说话一些。
于是她就不进去了,和许胖子在附近找了个茶馆,点了一壶茶,在那里等着宋大财出来。
宋大财一个人进去后,在田英府中的偏厅里又坐了一会。
虽然被晾在门口等了好长一段时间,但是他也没怎么在意。
他觉得,田英是巧巧的姑姑,是阿娘生前的好友,是长辈。同时人家还是高官,手头要紧的事情必然不少,能抽空出来见上他一见,已经是极为难得了。
但宋大财还是万万没有想到,他进来之后又等了好长一段时间。
当田英府上的佣人为他的茶水添过了三趟水,最终变得寡然无味之时,他终于见到一位面目姣好,气质高雅的女子慢慢走了进来。
他看不太出来这位女子的年岁,觉得大概就在二三十岁上下,但外貌上跟田巧巧长得极为相像。他知道这一定就是田巧巧的姑姑田英了,连忙起身上前拜见。
宋大财没有猜错,这位女子正是田英。
她和蔼地笑着,伸手请宋大财坐下,示意左右为他换茶加水,然后亲切地问道:“你就是宋大财?非常抱歉,让你久等了。没办法,这段时间府上来的人太多了,都是些公事,忙不过来。”
宋大财连忙回答道:“姑姑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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