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何趣事?”一旁的曾巩奇道。
王仲禾道:“佛门传教的弟子常道肉身不过是件臭皮囊,入得佛门当戒掉嗔怒,留个清新寡淡,勿让身欲扰了神凝。
大师父说着茶喝了之后能够静心凝神。那这就有趣了,茶也是世间凡物,与那些葱姜蒜也没甚不同,怎就一者成了禁物,一者成了雅物?
探起缘故,难道是因为葱姜蒜能够引起**?不见得吧,又有说是护法不喜其味,而鬼怪喜欢。又有的说念经诵佛之时,口有不洁之味是不敬神佛与香客。
而茶却不同,味香,去口臭,以一身洁气拜佛礼民却是极佳。
两者一较上下,好与坏,不外是看世人眼光。
佛让世人想要平等,我看还需先让事物平等。”
道潜摇头,抿了口茶道:“施主所说不过是以功利看我佛罢了,我等信徒敬佛礼佛是为尊重,尊的是前人道,重的是造化心。弘扬佛法,是让世人去邪念,多行善,少些世间悲苦。”
“大道行之太过艰难,需要世人共同努力。我的眼光太短,看不了那么长远,我只能看到近前的花草事物。”王仲禾先是自嘲,而后道:“可是佛曾经说过,生死疲劳,从贪欲起。
佛门弟子渡人渡的就是贪,可佛都没把贪给戒了,怎能去渡人?
借茶静心是贪功,戒吃荤味是贪名,抢渡世人是贪心,争香夺火是贪利。”
“有趣,有趣,小郎君这番见解实在异于世人。”在一旁听了许久的曾巩拂须笑道。
王仲禾心中明白这老头是认为自己所言太过针对佛门,不想弄得几人不欢快,故此给了个台阶下。
其实曾巩这样一句简单的话,就能尽显其处事圆滑。
什么叫异于世人?在王仲禾听来或许是夸赞,在道潜听来就有可能是贬低,夸的是王仲禾有独特的见解,贬的是王仲禾所言不入大流。
既然老者出面,王仲禾也就顺着台阶下,不再故意去拿话激道潜,然后王仲禾再偷眼看着道潜一副有怒意又装作风轻云淡的样子,内心窃笑。
用小猪的话来讲,王仲禾这种看热闹不怕事大的心理是一种幼稚的病态心理。
其实王仲禾有时觉着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都很幼稚,只是他们装作很成熟,而王仲禾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用小木棍捅破那层窗户纸般的成熟,挑逗一下被人藏起来的幼稚,这样的快感实在让他欲罢不能。
小童又往王仲禾的碗里填满了茶,这时的茶味已经淡了很多,全没了开始的香味。
或许是茶淡的缘故,王仲禾想留在这里听曾巩和道潜谈论诗词歌赋的心也就淡了。
坐在一旁浑浑噩噩的王仲禾打起了瞌睡,云山雾罩的听着二人兴高采烈的点评诗词文章,王仲禾不觉着这样的事情有什么可笑,很是无聊。
也不知过了多久,放在王仲禾面前的茶水已经凉透,王仲禾忽然听到和尚道潜提到一个名字,那就是苏轼。
这个已经快被王仲禾遗忘的名字,一下就让他想起了当年在大庆殿上急赤白脸与人吵架,并吵醒自己美梦的中年官员。
清醒了一点的王仲禾挺直腰板,端坐着听道潜说话。
见王仲禾突然坐直身子,曾巩有些奇怪,便问道:“小郎君也识得子瞻?”
“认识到谈不上,只是曾经有过一面之缘,当时他风光无限,我只是一个小人物,躲在角落里欣赏过他的风采。”王仲禾摸了摸鼻子,一脸怪异。
“哦?子瞻文采飞扬,个性洒脱,自然在哪里都是焦点。”一旁的道潜一脸骄傲。
王仲禾瞥了眼引以为傲的道潜,心中好笑:“焦点倒是焦点,不过我看到的不是什么值得自豪的一面,而是那苏东坡灰溜溜离开了汴京。”
这时曾巩道:“道潜与子瞻是挚友,多有那位才子的趣事。”
道潜摆了摆手:“贫僧怎能在背后议论他人,更不会胡言子瞻的私事。我今日所说的却是子瞻所见的一件怪事。”
“那是熙宁四年,子瞻外任去杭州做通判时所遇到的事情……”
王仲禾把时间在心里一算,那不就是自己见苏轼被外调的那一年吗?真没想到,事情会这般凑巧。
“当时子瞻途径镇江时,曾到城外长江中的金山寺游玩,后来在宝觉长老的挽留下,盛情难怯的东坡就留宿在了寺内……”
道潜说的时候故作神秘,想要用语气烘托出当时的诡异。
可王仲禾自身的经历就有更恐怖的事情,哪里会在意被人渲染出的气氛。
道潜继续讲着:“事情是在夜晚发生的,子瞻说他当时独自一人走在江边。
忽然,在长江的江心有一个光团出现,而且火焰飞腾,还惊起了在山中栖歇的飞禽。”
“那会不会是天上的月亮倒映在水中?”曾巩猜测。
“不会,不会,子瞻当时再失意,也不会把月影和火团分不清。再说当时子瞻还写下了一首《游金山寺》,诗中是这样写的:
是时江月初生魄,二更月落天深黑。
江心似有炬火明,飞焰照山栖乌惊。
怅然归卧心莫识,非鬼非人竟何物?
江山如此不归山,江神见怪惊我顽。
我谢江神岂得已,有田不归如江水。
贫僧也曾问过子瞻那光团是什么形状,子瞻说那个光团是在天上的,从下往上看只能看到一个火光。不过在光团离去的时候,子瞻说好像在月光下看到火光上方有一个圆盘状的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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