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天奇双手负后,站在凉亭之内,两眼出神的往庭院中的曲河里瞧,此时连游鱼也已入睡,少许几条鱼还在优游,水面上还映着被涟漪弄散的碎月。即使这么做失了礼数,但计天奇偷偷摸摸地去了计桑田的寝室一趟,窗内看去,的确只有计桑田一人,那时候起,计天奇的心就发凉起来。
计天奇叹了口气,轻轻道:“如此一来,一切都说得通了。”
老管家阿福伫立在少爷身后,不禁问道:“少爷,什么事说得通了?”他虽然好奇计天奇为何请他吩咐家奴长工们待命,却没有多问,如今已是夜半三更,计天奇又有此感叹,终于忍不住发问。
计天奇回头看了看阿福,神情相当复杂,既有无可奈何的哀叹,又有不敢置信的讶然,计天奇低下头,幽幽道:“我想我知道扬州怪盗擒燕玉手的身份了。”
一听见这个名号,阿福的眼中也不禁闪动起来,激动道:“哦?那是……”
话未毕,只听见噗唰一声,桥下的曲河激起一片白浪,一名黑衣人吃力的从河边撑起,动作却滞碍不已。阿福先是吃了一惊,立刻转身向计天奇投以询问的眼光,计天奇点点头,阿福马上一挥手,看见手势的家奴长工们随即一拥而上,将这名黑衣人用麻绳绑缚起来。
为首一名长工见此人已无抵抗之力,伸手就摘下那人蒙面的布,接着就是一阵惊动众人的喊叫:“啊!这!怎么是?”
众人俱都不明白那长工的意思,但是一低头看见黑衣人的容貌,每个人都说不出话来了,原先备了麻绳的家奴们,也不知该将绳子卸下,还是继续捆上。席玉灵的胸膛似有若无的起伏着,身上湿冷的紧身衣已不知是水还是血。
计天奇走上前去,紧蹙着眉,叹道:“我原先只是怀疑,没想到真是……我早该想到的。”
刚才那一声惊呼,已把计家众人都给惊醒,纷纷都从屋内出来看怎么回事。最先跑到庭院的是计春秋、计嫣华,隔着一群长工们,只能从细缝中看到一个倒在地上的黑衣人。
计沧海将夫人留在屋内,自己已快步跑到庭院,对着阿福问道:“大半夜的,这么多人是怎么回事?”
阿福还没回答,此时却听见计桑田房内传来一声惊呼,紧接着的就是踉跄的脚步声,房门被粗暴地推了开来,只见惊慌失措的计桑田对着众人呼叫道:“灵儿呢?可曾有人见到灵儿?”在家奴面前用上如此亲昵的称呼,计桑田的惶然已不言而喻。
长工们见到家中主持的人都出来了,纷纷让出一条道来,使得众人都看得见躺在青石上的黑衣人。阿福立刻转身去房中取上次计天奇受伤时用剩的金创药,留在庭院中的却是一片静默,只有席玉灵急促的粗喘声回荡在庭院里,还有飘散在空中的血腥味。
计春秋、计嫣华两人的表情是最单纯的,单纯的布满了困惑;计天奇将身子退到凉亭下的阴影处,尽量不让人看见他脸上的遗憾与些许愧疚,早知道扬州怪盗是计家人的话,他还会不会绞尽脑汁的献计?千金难买早知道,向来是人世最无奈的事。
计沧海看到众人围着的席玉灵,先是瞪大了眼,随后肩膀就松了下来,长长吁出一口气,心中道:“原来,这就是为何宿兄弟不愿告知擒燕玉手真实身份的缘故。”随即计沧海眉头一皱,视线望向计桑田的脸上,眼神中带着说不出的担忧。
计桑田从人群中见到席玉灵的第一眼,安心而充满了柔情,第二眼却死死盯在她那**的黑衣上,柔情变成了不解、困惑,最后一切的情绪都褪去,留下的是不敢置信的眼神。计桑田内心暗暗在祈祷,事情并不如他所猜到的。
计天奇在石凳上坐了下来,月光仍未照到他的脸上,只听见他以一种无力的声音道:“扬州怪盗擒燕玉手,抓到了。”最后三个字,竟是荒唐的嘶哑。
“不,不会是的。”计桑田虚脱而张惶地摇着头,道:“灵儿,莫开玩笑,你怎能是擒燕玉手呢?你身子虚成那样,怎会是擒燕玉手呢?”计桑田嘴上虽如此说,语气却十分动摇。
此时阿福已捧着金创药回到庭院中,将席玉灵背后的衣服掀开,露出洁白的背与满是鲜血的伤口,宛如一尘不染的纸张粗暴的涂上一笔朱砂。金创药均匀的抹在席玉灵背上长长的一道伤口,席玉灵的气息才逐渐稳定下来,孱弱地道:“计郎,对不起,我的确是……一直以来都是。”
忽然间,计桑田的耳内轰然巨响,脑中只剩下一片空白。席玉灵的声音虽轻,却一字字如重锤般撞在计桑田心坎中,这是多么荒唐的讽刺?多年来拒江湖中人于千里之外,枕边人却是江湖中数一数二的偷盗好手,苍天对他开了一场多么恶劣的玩笑?
席玉灵已被阿福搀扶着坐了起来,一边调息呼吸,一边缓缓道:“计郎,你可还记得……你独自一人闯荡江湖时,在泰来客栈下榻的事?”
一听到这里,计桑田的心当时就揪了一下,那段如噩梦萦绕在心的旧事,他怎会忘记呢?但此时席玉灵提起,似乎就不是想当然尔的事情了。
眼见计桑田不回答,席玉灵继续缓缓道:“那天晚上,你发现银子被偷,只好先选个地点下榻,却刚好挑中了那间黑店,那些强盗们夺走你身上所有值钱的物件,对吧?”席玉灵幽幽低下头来,才续道:“下榻之前,你骑着马在面摊前撞到了一个女子,对吧?”
计桑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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