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鸢吓得小嘴大张,鹿晓白见状忙低声喝道“闭嘴!都别慌,听我的……”
门咣当被打开,彩鸢跪在门口哭道“老爷,小姐刚才在院里摔了一跤,伤口又出血了……”
鹿老爷发懵,领头的官兵冷声道“得罪了!”抢前一步把门踢开。
床的鹿晓白“啊!啊!啊”尖叫不已“谁?快来人啊,有歹徒进来!”
那官兵看着那缠着血淋淋纱布的人,愣了愣,也不答话,兀自在房里巡逡,鹿晓白哭得惊天动地“爹爹女儿不想活了!半夜被男人非礼了,没脸见人了!呜呜呜”
那官兵没料到她来这么一出,再看房里根本没什么刺客,只得悻悻退了出去。鹿老爷吩咐彩鸢好生照看小姐,忙紧随官兵而去。
看他们走远,鹿晓白长出一口气,叫彩鸢到门口望风,她掀开被子“都走了,起来吧!”
黑衣人翻身下床,右手放在左胸,弯腰“多谢!”
眼下这情景跟影视相差无几,她觉得很好玩,忍笑问道“一句多谢行了?”
黑衣人愣了愣,又微弯下腰“多谢!”
鹿晓白“扑哧”笑出来“两句多谢行了?难道你不应该说些大恩大德没齿难忘要好好报答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之类的话?”
黑衣人这次完全愣了,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眼底闪过一丝不耐,闷声道“我无以为报!”
“既然无以为报,你以身相许吧!”鹿晓白纯粹是逗他玩,这句话在后世已泛滥成灾,“以身相许”几乎成了“无以为报”的歇后语。
黑衣人“嗯?”
彩鸢“啊?”
“你带我走,去哪儿都行,只要能离开洛阳,越远越好!”鹿晓白看到一线希望,激动地抓住他的手臂。
黑衣人吃痛,抽了一口冷气,望向她时眼神顿时凌厉,高大的身躯如黑黝黝的山体,让人莫名感到冰冷的压迫。
她忙松手“哦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带我走吧,但你放心,我不是要你娶我……”
黑衣人不作声。没听懂?她再接再厉连带画地解释。
彩鸢扑通跪下“小姐,您不能走,您走了奴婢死定了!”转而求黑衣人“我家小姐脑袋磕坏了,胡说的。求您别带她走!”边说边捣蒜般地磕头。
“你起来!起来!”鹿晓白用力拽彩鸢,“你个怕死鬼,我带你一起走还不行吗?”
黑衣人冷声道“我都自身难保,怎么可能带着你们两个累赘!”说着从腰带里抽出一把短刀,递到她面前,“只要我今晚能逃过一劫,定当回来报答姑娘!”
鹿晓白忙挡回去“不不不,不用!跟你开玩笑的,我不跟你走了,你不用娶我,小刀你留着防身用,这样行了吧。”
黑衣人把刀丢在桌子,提起一口气,跑了出去。
她追去,大叫“喂,你的伤……”嘴巴马被彩鸢捂住,才醒觉刚才大声了点。她无奈地看着回归静阒的院子,怅然若失。
这样跑了?一切突然发生,又突然结束,像做了场恶梦,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呆坐着,回想着纷乱的场景,深感懊丧一次绝佳的逃婚机会,这样错过?
彭城王元子讷的傻瓜弟弟元子攸娶亲,女方是当朝工部侍鹿麟的草包千金,此消息不啻于往火旺的灶膛里头扔一把栗子,哔哔叭叭引爆了多少八卦之心。
一大早,自彭城王府至鹿府必经的几条街道两旁站满了欢天喜地的群众。某些较敬业的天蒙蒙亮便担了长板凳往最佳位置一放,屁股往一搁,着一根大葱啃着白馍馍,闲闲等着鹿府那边的动静。
临街铺面的掌柜们更是仗着天时地利,头晚便在自家门前辟出一方瑞地,街坊便自觉避着这小方地盘,既不影响正常营业,也便于观瞧热闹。
早春的清晨风冷露凉,忍冬藤结着霜花,自檐角栏缝垂下,随风飘摇。路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个别不明真相的行人无意间路过,见此阵仗,遂放慢脚步,把各路热议尽收耳内,不由得庆幸自己今天出门吉星高照,竟撞着这天掉馅饼还要难遇的好事,赶紧寻了个空隙,袖了双手静静候着。
时乃吉时,日是好日,天,却非好天。随着风势渐盛,原本飘在东方的一抹鱼肚白被卷入铅灰的云层,连带那惊鸿般瞥了一瞥的霞色。若由着这样的浓云翻涌下去,今天怕是要下雨或下雪,要么下雨又下雪。
不过,算下刀子怕也阻挡不了今天老百姓们通往八卦的脚步
“哈,你们还不知道吧?鹿府里打杂的牛柱说,那草包小姐几天前投水了。”说话者霎时便被热心听众团团围住,却说鹿麟一心攀附皇家,仗着自家闺女有几分姿色,着她参加宫里的选秀。
放眼整个洛阳城,官家小姐哪个不是诗词歌赋随口吟、琴棋书画信手拈?偏这个鹿草,在第一轮筛选时便率先被淘汰,很是闹了些笑话。
鹿麟转而趋承北海王元颢,然此事总该男方主动提出才够面子,但元颢当时一门心思捧着“醉茗轩”的舞月姑娘,因而没有顾及这层面子。鹿麟不得已旁敲侧击了几句,隐晦表达了两家结为姻亲的美好愿望。
哪知第二天,太后作主,赐婚元子攸,小姑娘一时想不开,半夜里跳了自家水潭。
好在牛柱那天偷吃了从夫人房里撤下来的一碗羹汤,半夜闹了肚子,从茅房出来时正好撞见小姐跳水。
人总算没死成,却落了个失心症,不但把以前的事通通忘掉,连说话都怪腔怪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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