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毕竟孔志斌被放回来的事,也只有县里和公社才知道,谁会那么好心,跑去告知孔志斌父母呀。孔志斌一个人站在公社大院门口,看着初春的天空,恍如隔世。
他一路慢慢吞吞走出镇区,上了通向冯庄村的土路。他在土路旁的沟渠边上坐了老半天,就着初春依旧冰冷的渠水洗了洗灰突突的手和脸,寻思着要怎么回家见人。
孔志斌一直在沟边一直坐到天色黄昏,觉得天黑下来应该没人注意他了,才站起来往前走。他一进村子,就听见一阵欢快的锣鼓声。
谁家敲锣打鼓?
那个年代,农村里敲锣打鼓是常有的事,庆丰收要打鼓,送新兵要打鼓,办喜事要打鼓,过大年也要敲锣打鼓热闹一番,但是大都在白天。
天已经黑下来了,这个时候敲锣打鼓往往就有一种可能,叫做催妆鼓,代表着村里有个姑娘明天要出嫁了。
催妆鼓顾名思义,头天晚上,女家会在自家门前敲锣打鼓,用锣鼓声告知全村人,某某家的闺女要出嫁啦,有人情来往的可以来添妆,没有人情来往的也可以来凑热闹,给姑娘添个喜气。
孔志斌一路听着欢快喜庆的锣鼓声,悄悄溜进村往自家的方向走,生怕被发现了。村子小,他不可避免的经过了二伯家附近的巷子,时不时有人经过。一旦有人走过,他赶紧悄悄地贴着墙站在路边,没被注意才松了口气。
好在黑天看不清,加上大家都是奔着添妆贺喜来的,也就没人多注意他。两个妇女袖着手并着肩,一边说笑一边走过来,其中一个笑嘻嘻地说:
“四奶奶,听说冯荞婆家给她准备了三十六条腿的嫁妆,真的假的啊?”
“那是真的,你去了就看见啦,她二伯家放满了一院子。不止三十六条腿呢,开始听说是三十六条腿,后来她那个对象又说城里时兴大衣柜,又做了个大衣柜,我去看了,全都是顶好的木料做工。”
“啧啧,那么好的婆家,冯荞这姑娘可不容易,从小没妈,亲爸靠不住,如今弄的在二伯家出门子,明天嫁过去可就享福啦。”
“那是。陪嫁被褥也都是顶好的,我跟你七奶奶亲手给她做的喜被,用的都是厚实的新棉花……人家姑娘自己也争气,摊上那个爸不顶用,人家自己做工挣钱有工资,被子枕头啥的都是人家自己拿的钱。”
“这姑娘,是个聪明能干的。”
两个妇女一边说说笑笑聊着,一边往锣鼓声的方向去了。
孔志斌愣愣地站在原地,靠着土墙,心里顿时像扎了一根尖刺似的,他两腿一软,砰的跌跪在地上。
他到底做了什么!
孔志斌抬起手,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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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伯娘家门口,催妆锣鼓一队排开,热热闹闹的欢腾着。
其实那时候也没什么好“添妆”的,日子穷,自家肚子都填不饱,哪有什么拿来添妆呀。交情好的村民邻居就过来看看坐坐,说几句贺喜的吉利话,至近的亲戚朋友,手头上宽松些的,可能会按照当地风俗,买两包点心、送一个脸盆、手巾之类的。
更多的则是来表示帮忙。没钱可以出力呀,明早上新娘子出嫁,要用人抬嫁妆呢,新娘子那满院子的柜子箱子,都要绑上红绳,一路抬着送到婆家去。抬嫁妆的队伍越长,新媳妇越有面子。
这些嫁妆,在前儿一大早,由农具厂的李师哥指挥几个学徒和几个临时找来帮忙的乡民,一路抬着送到二伯家来,最新做出来的大衣柜还散发着油漆味儿呢。
冯荞此刻正呆在东屋里。她出嫁办喜事需要一间单独的屋子,为此二哥把他住的东屋暂时腾了出来,虽然只有一个晚上,可二哥今晚可没地方住啦,只好去大堂哥家打地铺,不过他打地铺睡觉的时间也不充足,冯荞出嫁,他这当哥的可有的忙呢。
冯荞很悠闲的坐在床上,几个本家的小姑娘还有几个堂嫂,陪着她说说笑笑。寇小胭也在,她今天得了二伯娘给的任务,专门负责跑腿、负责传话和零使唤,大约是觉着自己工作挺重要,寇小胭小脸上满是兴奋。
“小胭!”外头二伯娘一声吆喝。
“哎!”小胭响亮的答应一声,立刻撒腿跑了出去。
“这个小胭,二伯娘真留着养了?”一个远房堂嫂拿胳膊碰碰大堂嫂,“你说二伯娘图的个啥呀,这么大的小丫头,尽管能干点儿活,可养几年也就该出嫁了,帮不了家里多少,万一到时候二伯娘再给她陪送些嫁妆,你们可就吃亏了。”
“我婆婆这人心善,小胭这情况,婆婆也不忍心把她丢出去不管呀。”大堂嫂是个厚道人,更不会傻到当着外人面说婆婆坏话,就笑笑说:“等开了春我也要去生产队出工了,家里零碎活儿正好交给小胭,还能帮我看看孩子,她其实也不吃闲饭。”
大堂嫂去年入秋生了个胖小子,如今六个月大,正在吃奶呢,大堂嫂说着就拍拍怀里的胖小子:“是不是呀小宝?开了春妈妈去干活挣工分,叫小胭姑姑在家里看着你。”
那个远房堂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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