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所有的一切都要自己担起,无论担子有多沉重,也只有拼了命的担起。彤的陡然出现,仿佛是快要崩塌的房顶下出现的柱子,茔儿觉得心中所有的压力顿时都消失了,她哭着闹着,仿佛再次回到了可以任她耍赖的那个时候。
“你带茔儿回家……咱们回家去嘛!”
彤听她如往昔一般的撒娇任性,看她望着自己时眼中盛满的期望,神色却越来越显凝重。亲手将剑刺入矶砚胸膛尚不觉难受的他,此刻心头却蒙上一层淡淡的负罪感。
“家没了。”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说。
抽搐的身子忽然定住了,虽然眼泪还在往外奔流,但她却安静了下来。
彤微微感到一阵失落,从小看着她长大,她终于也要离他而去了么?没关系,反正无所谓,他安慰自己,整个妖谷他都不眨一眼的丢掉了,何况区区一个她?
却听她静默了许久后,终于开口:“不,在的,还在的。白恕大人在,茔儿在,彤大人也在,妖谷就还在。大人放心,茔儿会努力的,到时候,咱们三个一起回去!”
“茔儿……”彤迟疑了一下,忽然说,“你想见白恕大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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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重的道法封印幻化着斑斓的光影,映照得刑妖塔上的天空色彩诡异。青铜色的巨塔矗立在一层又一层封印阵中,虽然四周七彩绚丽,但它却暗沉仍旧,沉默如山。
封印外壁的山崖上,一红一青、一高一矮的两个身影紧紧挨着。彤的面上没有表情,茔儿竟也是出奇的安静。
她默默的凝视着远处无法触及的巨塔,一动不动,似是要将这里的分分毫毫都铭记下来。
彤没有去打扰,而是揣测着女孩之后可能会有的种种反映。是会大哭一场,还是对他大发雷霆?从小看着她长大的他,忽然发现自己竟然猜测不出来。
不知道过了有多久,她缓缓的转过了身,彤望着她,有些吃惊。他发现她的眼神已经变得不同了,原本眸中的那一泓清潭一眼就能望到了底,如今却变得深了。他仿佛看见有什么东西正在她的眼中凝聚,慢慢的,凝成铁般的坚定。
“彤大人,您能把我送回刚才山崖吗?”她抬起头望着他,竟然笑了一笑,“茔儿得练功去啦。”
混混噩噩的思绪像是被忽来的风吹散了,迷雾散尽后清晰曝露在脑中的那一座直矗入天的青铜色巨塔。茔儿觉得自己一下子清醒了,一切混乱的情绪都被这座刑妖塔给收去了。确定了白恕的位置,她心里的那个罗盘同时也定定的锁住了这个方向。
应该早一些来看大人的,她在心里说,早应该想到的,白恕能让她的心情很快的恢复平静,从小到大就是这样的。为什么她之前竟会固执的认为见了白恕后自己会发疯发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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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崖中孤独刻苦的身影自深夜一直到黎明。茔儿气喘吁吁,浑身被汗水湿透。实在是用尽了气力了,她紧紧捂着右手,过度的用力让这只手臂如灌了铅般的沉重,手腕处传来阵阵刺痛,越来越强烈,左手的指缝间有血渗出,一滴一滴的落到地上,是一点一点的殷红。
有人向这边走来,颀长的身影,温文的笑,是个大真人吧?一定见过的。
脑中才飘过这一线的念头,视线就跟着模糊了起来。
那个人加快了步子向她跑来,她的眼皮沉重,实在是没有力气看下去了……
醒来的时候闻到的是一阵好闻的香味,虽然还是昆仑被褥上的那种檀香,但却要比茔儿床上的淡了许多。那种香一淡,味道和感觉便完全不一样了。她觉得自己像是躺在春日的花田之中,头枕着柔软的新草,沐浴在阳光之下。
感觉到右手传来轻柔的触感,然后是一阵清凉。懒懒睁开眼睛,第一个映入眼中的便是那个似曾相识的身影,弯着腰坐在她的床旁,细心的包扎着她的右手,他皓雪色的衣袖后偶尔会露出黑色的衬里。
那特别的衣饰一下把她从半梦半醒中拉回,忽然间记起了自己是在昆仑:“真……真人……”虽然见过,但还是忘记了眼前的是哪个大真人,只依稀记得那个果脯和这张温婉平静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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