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派来的向导引路,百来人抄山野近道快马加鞭,不多时便已出十几里外。
而独立团的大部人马从隐蔽处钻出来一开拔,果然就引起了日军联队的注意。
由于虞昆山是在联队总部重重守卫中被救走的,追究起来肯定少不了自己的责任,阪本中佐想起宇美中将那张结霜挂雪的老脸也有些惶惶然,又被上杉启明连劝带催,于是倾巢出动,豁出本去地全力追捕。
不到一个小时,两军就边缘对接开起了火。王胡子与游师长因为此行的目的已然达到,并不以消灭对方的有生力量为主旨,指挥部下边打边退,将战线越拉越长,想把这根牛皮筋扯断后迅速撤离。
阪本联队也知道自己全无后援,不宜深入敌方腹地,加之救国军的三个师在邻近县市跟汤励闵部打得正热闹,万一闻风赶来,让人一锅包圆可就有去无回了,于是发动了极为猛烈的火力攻势,力求将后撤的独立团死死咬住吃掉,宁可把虞昆山湮灭在炮灰中,也不能纵虎归山。
天色渐渐黑透,野地里不见人家灯火,只有枪炮喷吐的焰光在轰响中乍明乍暗,隐约映出一条黑黝黝的长河与细长的桥影。
王胡子一边催促着手下尽快渡河,一边指使几个崽子搬炸药包,准备给他来个过河拆桥。忙得正得劲,转头见游师长就跟桥柱上的石狮子似的,直挺挺站在那里,望着天发呆。
王胡子顺着他的视线看,除了一钩猫爪子月,没看出什么花头来,心想这小子该不会被炮声震傻了吧?管他呢,昆山也没交代要把他全胳膊全腿地带回去,万一中了流弹,算他倒霉。
看似躯体僵硬的游师长,头脑里其实是在活络地思考——过分活络了,就变得有些光怪陆离——那弯弦月在他眼中水波倒影般晃荡,上下对称地晕开来,分明是一圈很新鲜工整的咬痕!
游师长像被摁上烙铁似的,肩膀抽搐了一下,埋藏在心底的某个念头,在电光石火的瞬间里,在疯狂炮火的刺激下,就这么毫无预兆而又蓄谋已久地跳了出来。
一个披着兵皮的土匪跑过来:“大当家的,炸药弄好了,现在就点火?”
王胡子见人都撤差不多了,点头说:“大伙儿都避一下,这洋炸药威力大着呢。”
那个兵回头去点燃引线,王胡子左右瞅瞅,找了个不大不小的土坳,勉强可以当掩体,不想游师长从雕塑状态中恢复,也窝了进来。
王胡子有点意外,用胳膊肘挤了挤他,“找别的地儿蹲去。”
游师长漠然看着他,非常突兀地问了句:“你动过司令了?”
王胡子一怔,随即笑得流气而悍横:“动了又咋的,难道你想跟老子抢人?”
话锋撞击过后,是极短的死寂。
在微弱的光线中,游师长脸上一双黑魆魆的眼睛,如同陡然复活的石兽,铮亮得瘆人。王胡子倏地生出一丝寒毛尽竖的危险感,左手钩指猛朝他咽喉抓去,同时右手急探向腰间枪把。
游师长一直揣在衣兜里的手指扣下扳机。
轰然巨响掀起火光与气浪,将枪声彻底吞没。
大大小小的土坷石块漫天砸落,劈里啪啦有如一场来势汹汹的雹子雨。一条人影从坳里翻滚而出,眨眼间就从河岸边落下,只听一声入水时不甚清晰的闷响,夹杂在无数落石的余音中转瞬即逝。
爆炸的余烟散尽,游师长起身,拍了拍军服上的黄尘,慢慢走到岸边,低头去看夜色中墨汁似的一带河水。
河面上波流不止,将牙印似的月影扯成无数支离破碎的光点。
游师长忽然就笑了。
一种发自心底的鲜活生动,从他的眉梢眼角迸发出来,将他从内到外焕然地洗了一新似的。
然这昙花一现的光华在维持了几秒钟后,又重新归于习惯性表情——没有表情。游师长转身,对络绎钻出隐蔽物的大小土匪们很冷静地说:“王团长被对岸射来的流弹击中,落水了。”
过程激昂,结局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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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崔尚如一连大半个月没有去参谋部,多数时间坐在家中的椅子上,魂不守舍地想着心事。
这心事实在太大,令他经历了最初的激动兴奋之后,开始感到异常的惶恐与不安。
启明留下的那个联络人,许给他的前景是美好诱人的,却是建立在虞司令倒台的基础上,总令他觉得有些遥不可及。且不说那些师长团长们对虞司令究竟有几分忠诚,一旦群龙无首,这批各不服管的军大爷们一准拉杆作旗、自立山头,他区区一个无兵无权的参谋长算个什么,还不是给人当炮灰的份?
可这总归是个飞黄腾达的机遇。看样子日本人是要在救国军内扶持一个合作对象,自己不干,有的是人愿意干,要是因为优柔寡断而错过,日后再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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