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带有试探的举动,却亦是萧云溪发自内心的真实需求。此时此刻,他袒开的胸膛,是他对鹿尘最大的信任。
鹿尘抬眸,与他对视。
刹那间两人眼中都有太多的情绪,欢喜或是期待,惊讶或是渴盼,全部浓缩在一起,浓缩在他们只照得见彼此模样的瞳仁里。
最后,她也张开了双臂,指尖还没触碰到他的衣服,忽觉鼻子一痒,连打三个喷嚏。再抬起头,她的面色由红润转为苍白,“对不起,我可能……也感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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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窗外的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屋内的两个人裹着棉被面面相觑。
鹿尘从棉被里伸出手,拿过一张纸巾,擤了擤鼻子,“打喷嚏弄脏你的衣服是我不好,我会帮你洗干净的。”
“没什么。”萧云溪把整盒纸巾都放在她面前,“早知道我是得了流感,我就不跑回来传染你了,该我说对不起。”
“阿嚏——”每次打喷嚏,鹿尘感觉眼球都快要脱眼眶而出了,难受得她只想哭,“不是你传染的。我白天在菜地和果园出了太多的汗,后来吹了凉风又淋了雨。平时我都是仗着上学时锻炼身体的那点底子,好久没生过病,就想当然认为自己什么都不怕。”
萧云溪往前挪动一点,“明天一早我陪你到卫生院开药,你现在乖乖地裹着被子发汗,我再去端碗姜汤……”
鹿尘连忙拒绝:“不!不用!我不想喝了,太辣。”
“良药苦口利于病,我就是听了你的话才从卧床不起变成欢蹦乱跳的。你也得听话,乖乖等着——”萧云溪把自己这床棉被也给鹿尘盖上,轻手轻脚下了楼。
两床被子的重量全压在鹿尘身上,她想动都动弹不了。
自从萧云溪住进二层阁楼,除了找东西,鹿尘很少上来,今天是特殊情况,她已经在他躺过的床上躺了快两个小时。床脚不远处是他画画的工具箱,箱子旁边平铺着几张已完成的肖像,虽然她有些鼻塞,但仍能闻到淡淡的松节油味。
即使以一个外行的眼光来评判,萧云溪的天赋和才华也是显而易见的。
画布上的老乡们,神态灵动,栩栩如生。鹿尘支撑着身体半坐起来,目光集中在萧云溪的作品上。说来也怪,他总能抓住每个人最经典的表情,李奶奶慈祥温暖的笑容,小杏儿笑起来弯如新月的眼型,七婶微微上翘的眼角和精明的眼神,赵猛眼中深深的哀伤……
她发现,无论用多么华丽的辞藻形容这些画都不适合,千词万句最后化作一个字——真。
都说言为心声、书为心画,既然作品像作者,那是不是画如其人?他也是特别真实的人吗?
正胡乱想着,萧云溪端着汤碗,小心翼翼地上了楼梯。瞧见鹿尘半边身体从被子里露出来,他放下碗,扯过棉被重新给她裹得严严实实,“我想好了,你就睡在这儿,我哪儿都不去,坐床边守夜。如果你夜里想上卫生间,就拍拍我,我陪你去。”
鹿尘面颊飞红,好久说不出话。
他的好意她当然心领,长这么大,还从没被谁这样贴身照顾过,她有些无所适从了。
从记事起,鹿尘就待在寄宿幼儿园和寄宿学校里,就连周末也经常滞留校园。母亲是经常加班的护士,父亲是常年不回家的海员,她的童年一片惨淡,愉快的记忆少之又少。起初她非常羡慕其他小朋友可以和家人开开心心去游乐园,可以穿漂亮的花裙子,可以吃草莓口味的冰淇淋,可以撒娇甚至耍赖……后来被父母忽略太久了,她也适应了一个人的生存模式,独来独往成了习惯,以至于和别人建立亲密关系都愈发艰难。
有生以来二十三年,她真正当作朋友的人,只有宋铄一个,可是他不在了。眼前这个人,是不是老天给她的馈赠?在她狼狈不堪的时候,他正好在身边……
萧云溪停下手中搅拌的汤匙,刚要把碗端给鹿尘,一抬眼却对上她闪着晶莹泪光的双眸。他不知所措,手和脚突然不听使唤,脚下一乱差点绊倒,汤也洒了半碗。
“谢谢你。”鹿尘打破了沉默。
“千万别这么说,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我不要你谢我——”萧云溪语无伦次,“我只要你好好的!”
“好。”鹿尘重重地点了点头,“我记住了。”
萧云溪一颗心踏实下来,“人吃五谷杂粮,生病再正常不过。好多人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我不信!要我说,生病就像画画,再苦再难,天都塌不了。”
鹿尘见他犹如演讲一般认真的样子,忽然感动地破涕为笑:“你是久病成医吗?”
“久病成医?没错!”萧云溪在床边坐下,隔着被子揽住鹿尘,安慰道,“不管是生病还是画画,一开始人的状态和心情都是低谷,构思布局遇到一丁点不顺利可能都会让你病得更重,但是你要咬牙坚持,只要你意志坚定不去胡思乱想,配合医生治疗,总有痊愈的一天!”
“好,我信你。”
或许是心理作用,隔着两层厚厚的棉被,都能感觉到他手臂上源源不断的温暖,鹿尘轻轻闭上眼睛,心想,这人是个守护天使吧?嗯,肯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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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七点,鹿尘醒了。窗外天色仍是铅灰色的,看来这场秋雨不会轻易停歇。她侧过脸,注视趴在床边和衣而睡的萧云溪,心头涌上一阵暖意。她缓缓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却没承想他倏地睁开了眼睛。
“小鹿?”他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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