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阅铁炉公手札,齐德仲用了一天一夜,元神定境不觉天光变幻,再次站立在阳光底下,元神似乎与周遭一切皆有感应,隐约察觉到突破之机。
齐德仲没有浪费这一丝玄机,即刻去找王启年,当初沪海众修带回来的龙鳞,当初也商讨好了让齐德仲炼制法器。
而就当齐德仲兴高采烈行走在明媚阳光下,这世上总归是有一些地方,阴暗得仿佛从来没有光明可言。
沪海城的繁华人烟,自古以来造就了多不为人知的晦暗角落,在靠近码头的一处仓库,堆积了大量军用物资,尤其是火药,但这里却没有一名兵丁巡逻值守,大门紧闭也没有人搬运货物。
仓库之下,还有一间空旷巨大的地下室,四周墙壁、地砖顶梁,密密麻麻布满了符箓,连一寸墙壁砖石都看不见。以诡异符墨写就的鸟纹,飘散着古怪气味,好似行将腐朽的生灵、由内而外渐渐化作一滩血水。
地下室中,只有一盏油灯、两扇蒲团,在灯光无法照耀的黑暗中,一名身披宽大披风、看不清容貌身材的人影缓缓步出。
“你就非要在这种地方见面不可么?”在此人对面,一团油灯光亮无法照耀的黑暗,发出了不满的疑惑。
宽大披风缓缓道:“这面符墙能够隔绝元神感知与一切窥探道法,即便是当初的天城叟,以他的纯阳元神也无法察觉此处存在。”
此人声音离奇叠沓,有男子的粗重嗓音、也有女子清脆语调,还有婴孩的尖啼、老人的哀叹。
黑暗之中的回应有些不屑:“天城叟就是你们派来的,自卖自夸么?只可惜如天城叟修为,照样败在冯华手上。我很好奇,这位国师真人难道已经有地仙修为了吗?”
宽大披风的兜帽下发出呼啸风声,就好像笑声一般:“要不你去试探一下?三才剑百年一遇的天才——夜凉水!”
好似油灯光明永远无法照破的黑暗不为所动:“你们连天城叟都能使唤得动,为什么不去请太华掌门来帮忙?不是说羽衣轻一个人就能击败整个天王教么?让他去对付冯华,恐怕是易如反掌吧?”
“天才的性情总是这般视天下人于无物么?”宽大披风缓缓坐在蒲团上,身材高大僵硬,“你别忘了,接下来你的任务,很有可能就会刺激羽衣轻有所作为。”
夜凉水周身黑暗一阵蠢动,好似连油灯也要凭空吞噬,“机会终于到了吗?”
“齐德仲回归沪海城了,修为已近离形去知,这一点并未超出我等估计,只是他的法力确实强悍,你不是他的对手。”宽大披风说道:“齐德仲看似不喜机巧计谋,但他举手投足皆有法度,改头换面再履九州,连我们都差点错过了。”
“我说过了,齐德仲就是这样一名阴险狡诈之辈,心机已成本能,否则他当年怎会这样轻易离开飞云门,短短时日又重修有成?”夜凉水语气暗藏恨意。
宽大披风语气稍变温和:“我还是劝你不要去。”
“这不是你要给我的任务么?”
“我也只是负责转达,不过以我的地位所能了解的,此番让你出手针对齐德仲,并不是让你去杀他。我们非常清楚,就算你这两年修为精进,也不大可能杀得了他,只是让你去试探一下齐德仲是否还另有隐藏。”
夜凉水冷笑道:“我修为精进?齐德仲用了不到四年时间,修为已近离形去知,再拖下去,我复仇机会还有多少?”
宽大披风解释道:“不能这么看,齐德仲在离开飞云门前早已打下一世修形根基……这一点,你应该最清楚才是,想当初,你对他——”
“闭嘴!”夜凉水低喝一声,油灯光芒大为黯淡。
两人在这诡异的地下室中,沉默以对许久,最后还是宽大披风说道:“各种安排都已经妥当了,确定的动手地方在离玉篁山四十里之外。”
“齐德仲的法器有飞天妙用,他就不会直接从天上飞过么?”
“既然是安排妥当,我们自然有办法。”宽大披风微微一动,射出一枚血色流转的珠玉,“这是脱身办法,不到最后时机不要用,我们不想被人察觉线索。”
“齐德仲与我只有一个人能活,这东西用不着。”血色珠玉在油灯旁滴溜溜滚动,夜凉水并没有接过。
宽大披风语气一沉:“你是三才剑难得一遇的天才,没必要就在此地折损,这也是我给你的命令。”
看着夜凉水自黑暗中伸出一条纤细手臂,通体裹在黑绸之中,如蜻蜓点水一般拿走血色珠玉,又赶紧收回黑暗之中。
“不管最终结果如何,往钱塘方向汇合。”
夜凉水问道:“你不是说此地安全么?”
宽大披风再次发出笑声:“如果仅仅是刺杀齐德仲,用得着由我来给你下命令么?这个地方是安全,但如果不想为人所知,何必这么麻烦在沪海城中相见?”
“看来你们另有图谋,罢了,反正你也不会说……”
眼看夜凉水正欲离去,宽大披风迟疑了一阵说道:“对你,我可以说……我们这次打算故露破绽,引冯华的弟子承名出手,上方的仓库就是为他准备的。”
夜凉水沉默了一阵,不知道是吃惊还是怀疑:“数十万石的炸药,看似威猛,但不一定能拿下承名。还是说,你们也只是为了试探?”
“是为了嫉妒。”
“看来如国师冯华,也不是全无破绽可言。承名若死,就算国师冯华不亲至沪海,他也一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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