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邺病的昏昏沉沉,时梦时醒。一会儿梦见柳树上挂着的女子,一会儿梦见一只手吧嗒一下掉在地上,一会儿又是青面獠牙的恶鬼找他索命。
他的妻子跟婢女在房里伺候,不时听见他大叫:“放开我,放开我。”不时又叫:“走开,走开!”
如此这般虽喝了一天药,病情却不见半丝气色。到了晚间,陈子邺的妻子关氏就在房里的榻上歇下,以方便照顾他。丫头秋红在陈子邺脚踏上值夜。
关氏白日累了一天,晚上一躺下就睡沉了。倒是陈子邺白日睡得多,夜里反倒睡不踏实。半醒半昏沉间,似乎闻到一股甜香,竟是极好闻,他不由深吸几口,睡死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又突然醒了过来。迷迷糊糊间,依稀听到院中有叫声,仔细听来,似是猫叫,又似儿啼,在静夜中分外渗人。
他一个激灵彻底醒了过来。因昨晚发生的事,就算他平素胆大,这会子也早被吓破了胆。听到不知那传来的儿啼声,不觉头皮一阵发麻。壮着胆子叫了几声:“秋红,秋红……”
丫头秋红在脚踏上应了一声,起身点了灯,问道:“大公子,要起夜吗?”
她边问一边撩起纱帐挂在金钩上,弯下腰去扶陈子邺。这一弯腰,视线停在枕畔,突然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踉跄着后退几步,一脚在脚踏上踏空,向后重重摔去。
陈子邺不明所以,有气无力骂道:“小蹄子,发什么癔症呢……”一边撑着坐起来。
关氏睡得正沉,被秋红一声尖叫吓醒。迷迷糊糊坐起来,见秋红坐在地上,面无人色指着床上,忙趿拉着鞋披衣起来。
床上陈子邺顺着秋红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枕畔血肉模糊一团,有头有手脚,分明是个未足月的死胎模样。
他一看之下,不由想到刚刚半梦半醒之间听到的婴啼声,又想起当初在柳林中,柳氏大腹便便满脸愤恨绝望的样子。直吓得汗毛倒竖,全身血色褪尽,眼睛一翻,就闭过气去。
关氏也是骇得面无人色,身子软软靠在桌上,恨不得也跟着晕过去。歇了半晌,才打起精神大叫:“来人啊,快来人……”
等一干下人赶来时,床上哪有什么东西,只有一些血迹残留在上面,好似刚刚眼花看错了。
饶是如此,关氏也不敢再呆在这间房里。命人收拾出厢房,抬了昏迷的陈子邺过去。又让人去禀了公婆,连夜请大夫入府,陈子邺的病情又重了三分。煎药、灌药、关氏哭泣、陈夫人抹泪,如此忙乱大半夜,大家都有些受不住。
到了第二晚,陈子邺与关氏又听到了儿啼声,醒来一看,枕畔果然又是一个血肉模糊的死胎!
如此几次,陈康年让人将陈子邺的住处挂满灯笼,彻夜灯火通明,又派十来个下人轮班守着儿子。
即便这样,每过寅时,那婴啼声都会响起,然后死胎会准时出现在陈子邺枕畔。
陈康年不信邪,亲自守了一夜,到半夜撑不住打了个盹,听到婴啼声一机灵醒来,那死胎果不其然又出现在儿子枕边。
陈康年喝问下人可有见到异常,众人摇头都道一直不错眼看着呢,没发现异常。
下人们哪敢告诉他,刚刚撑不住迷糊了一下,但是谁都不敢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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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邺每日担惊受怕,心神恍惚,没几天就形容枯槁,有几分下世光景。
期间,陈康年的小妾赵春儿言之凿凿,说十多年前被他们联手害死的锦娘夜夜来找她索命。后来赵春儿所生的五少爷,无缘无故突然惊马,被颠下来摔断了腿。
陈康年焦头烂额。他原本便是极有心计的,前几日想着这些年得罪的人不少,保不齐是有人装神弄鬼。于是重金聘请几个高手,日夜在府里巡查。还怕是府中内鬼勾结外人做下的,在府里好一通查察,大刑都搬出来了。府中下人有受不过刑胡乱攀诬的,有借机报复平素跟自己有龃唔的。几日下来,不但无所收获,反让事情更是闹得一团乱麻。这边毫无头绪,外面流言甚嚣尘上,众口铄金他不由得渐渐相信了确系冤鬼复仇。无奈之下只好请了慈光寺的澄心大师进府做法事。
法事要做七七四十九天,陈康年给慈光寺的和尚们在府中安排了住处。就在做法事期间,太守府竟又出事了。
陈康年的嫡yòu_nǚ年方十五,生的极美貌。杜岩本不愿跟她一个小娘为难,只是有天晚上遇到了一件事,叫他改变了主意。
杜岩在德庆班时,学艺甚是刻苦,尤其对如何藏匿,如何避开守卫更是轻车路熟。就是防卫森严的巨贾、世家,他也曾屡屡光顾。陈康年夫妇都不具大才,府中的防卫如筛子般,到处是漏洞,他在太守府简直如出无人之境。
那****早早潜入府里,想趁着还有些天光,找几处适合放火的地方,再制造些事端。没料到走过一所院子的后窗时,听到里面有喝骂声和打击声。
他一时好奇,就捅破窗户纸朝里看去。这一看简直叫他怒不可遏。
原来这处正是陈康年嫡yòu_nǚ陈思容的住所。杜岩曾花了大半个月的时间去摸清陈府的主子,自然是认得的。
屋子正中跪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颊如春花,目若星子,小小年纪,竟已是我见犹怜。
她死死咬着嘴唇,双目之中泪光打转,却不敢真将它掉下来。
身旁有两个人,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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