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茫然所替代,浅浅的粉色爬上白皙修长的颈脖……而那一双水汽氤氲的眸子却仍是清明濯然。
『君房的生死……就交给季公子了。』
他脑海里蓦地蹦出这句话,不禁想起他说这话时的认真和坚定,事实上也是如此,他对他是全然的信任,没有任何警惕和戒防,任由他的真气在他身体里游走,几次打死穴边经过。
他在心里叹了一声,运气导回丹田,自己不该因著私欲而捉弄於他,他喜欢他,也会想要亲他,抱他,却从来不强迫。
从他身上起来,顺手也将他从榻上拽了起来,盘膝而坐正要重新运气,但被他伸手阻了,「你的真气已呈衰竭之象,不要再耗费了。」
季怀措一愣,没料到他这麽快就发现了。
出了暖阁,眼前一阵晕眩,连带周围景物都有了重影,扶著廊柱闭上眼甩了甩了头。如果不是用绿魂珠封了自己的妖气,估计情况还不会这麽糟。
「怀措。」
闻见人声,抬头,便见杨义拎著酒坛子站在自己面前,只是说话的口气听起来有些为难,「本来想找你喝两口的,但是现在看你的样子好像……」
季怀措嘴角一扬浅笑道,「你比较特殊,北原狼王亲自陪你喝。」
杨义有些惊讶半张著嘴指了指暖阁,意思现出真身不会有问题吧。季怀措摇了摇头,「他已经睡了。」
「那好,上哪里喝?」
四下望了圈,然後抬头,「屋顶好了。」
苍穹如盖,冷月高悬,一缕轻风振袖而过,碧色的琉璃瓦上镀了一层霜华,从屋顶上时不时地传来几声朗笑,下人一听便知是他们豪爽不羁的大将军酒兴上来了,故而纷纷走远免得搅扰到他。
杨义捧著酒坛仰首灌了一口然後丢给狼,狼抱著坛子愣愣地看著倒映在清冽液体中的圆月,一头银发顺著月华仿如上好的绸缎。
「你有心事。」杨义一语点破。
狼笑了笑,而後沈了口气,「可能呆不了几天,真元损耗得太厉害没有办法维持季怀措的样子,又不能让君房知道……所以必须要走。」
杨义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单眉一挑,「你对君房用情至深,任是我这样的粗人都看得出来,但是……为何不让他知道?」
狼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抱著酒坛子喝了一口,用袖子抹了下嘴,然後将酒坛递还给杨义,「人妖殊途,君房一心求学问道,想来不日便能飞升成仙,到那时凡尘世俗於他更如浮云……况且,他也根本不会动情。」
照著他的背脊一掌拍了下去,杨义语气里有些怒其不争,「我真搞不懂你们,是人是妖这很重要麽?若是我,碰到了喜欢的东西,就算是用抢的,也要先把它弄到手再说。」说完咕咚咕咚地灌了几大口下去。
狼好气又好笑地摇了摇头,「知道的人知道你是大周的镇远大将军,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哪个山的山贼头头。」这样讽了他一句,从他手里取过酒坛,「但是,他是人……」
「那就更不能放弃了!」杨义劈手又将酒坛子夺了过去抱在怀里,「人生在世,好不容易有个能让自己付出真心去喜欢的人,若是错过了,别说这辈子,也许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可能再碰到了……」
杨义一席话,字字如刀,狠狠地刺进狼心底,直刺到他的痛处,痛彻心扉。
手枕在脑後躺了下来,头顶上,星沈碧落,月色清明,一如他的清冷无欲,又想起他被情欲迷乱却仍然清明的眼神,只觉自己真的已经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他们,只此一生,再无来世……
又或者,连这一生都是错身而过,自己终究只能在远处看他,任情潮炽热,直至将自己焚烧殆尽。
「只要我记著他就好……」他声音很轻地喃了一声,只有他自己听见。
张君房刚到郡守府那会几乎就是被软禁在暖阁里,初时是考虑到春寒料峭他连半条命都没有,季怀措和大夫都不允许他出来。後来伤势渐愈,季怀措见他每日里除了运息调理就是隔窗凭栏,几乎能把窗外那几棵树盯出窟窿来,看著觉得可怜便有些於心不忍时常陪他在郡守府的园子里走走。
只是北方建筑只讲大气,不若南方园林那般精致幽雅,几圈兜下来,张君房宁可待在暖阁里试试到底能不能将树盯出窟窿来。
别人不了解,看著他从圆嘟嘟的小不点一点点长成人模人样的季怀措心里再明白不过──那厮其实野得很。
春风拂面,万物尽长,恰是纸花如雪满天飞,而那两个人,淡漠青衫,锦衣如雪,此时却是混在一堆孩子中间。
「君房,你那样是飞不起来的……」话音刚落,就见好不容易上了天的风筝跟著忽悠忽悠地掉了下来,对方清眉微蹙,瞪了他一眼。
季怀措跑去将风筝捡回来递到他手里,「呐,若是再飞不起来,休要怪我说你笨了。」
那人一身青衫磊落,上绘文竹幽兰,青丝如墨在脑後挽成一个髻,只余几缕鬓发贴著脸颊随风飞扬,端得潇洒飘逸。只是道行高深的张真人,此刻似乎被这小小的纸鸢给难倒了。显然有些不耐烦,但是季怀措还在旁边指手画脚地说个不停,於是张君房两道细长清眉上的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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