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章说到,王夫人命凤姐去找的东西,凤姐是“找了这半日”地认真去执行了,可当王夫人听说凤姐没找到这件东西时,王夫人开口说话了,我们继续往下看原文:
【王夫人道:“有没有,什么要紧。因又说道:该随手拿出两个来给你这妹妹去裁衣裳的,等晚上想着叫人再去拿罢,可别忘了。”】
这句才是王夫人要在贾母面前表示自己关心黛玉的话。
原来王夫人说这句话是要在贾母面前表示,自己已经在黛玉还未到贾府时,就事先给黛玉准备好了上好的礼物--一种名贵的缎子,准备给黛玉做一身新衣服,可惜凤丫头找了这半天也没找到我要给黛玉的那种上好缎子,她还因此耽误了来见黛玉的时间。
当王夫人听说凤姐没找到她说的那种缎子后,对凤姐答话的口气上显得如此冷淡不上心:找不到算啦,那你重新记得找别的缎子给你妹妹做身衣服去吧。
贾母你看,要给黛玉的好东西,是凤姐没找到,不是我这个舅妈对黛玉不上心。
【熙凤道:“这倒是我先料着了,知道妹妹不过这两日到的,我已预备下了,等太太回去过了目好送来。”】
“这倒是我先料着了”:“倒是我”三字,凤姐说这话是用来凸显自己的精明能干,说明自己一切都赶在事前,考虑问题周致,临事不乱。
“知道妹妹不过这两日到的,我已预备下了,等太太回去过了目好送来”:大家注意了,凤姐说的这句话是在欺上瞒下,其实她并未真预备下了。只不过是因为刚才听到王夫人让她随机处置给黛玉做衣服这件事,她也就借此顺坡下驴。
对于这一点,就要看你能否从字缝中看出真意。多看《讲红楼》,你就会有这个能力,从而也就能听话听音。
水通四海,背后有靠山。
阿凤背后此时有王夫人这座靠山,自然对王夫人一切言听计从、依头顺尾、相机行事。
【王夫人一笑,点头不语。】
凤姐说完后,我们看王夫人是报之以一笑的反应,是啊,面对言听计从、随机应变,身在其位便一心一意尽职尽责的亲侄女,王夫人能不满意一笑么。
有道是至情无言。王夫人这一笑,仅只是温柔一笑,满意之笑么?还不够,除此之外,当然还有深知侄女“花马吊嘴”当面撒谎,赏识其机灵过人,哄得贾母欢心的“一笑”。
书友注意了,《红楼梦》中每个人物的一颦一笑,都大有深意,不可泛泛浏览而过。
王夫人此时可谓是像一个参禅的智者,大智若愚。
细听王夫人与凤姐这段简洁的对话,其间颇见王夫人对黛玉的假敷衍真淡漠;又见凤姐处处是心机;又见王夫人用人不疑,放手让自己的侄女王熙凤管里荣府家事,对凤姐的办事能力还算比较满意。
看到这里,这段姑侄对话的玄机应该看出来了。
就这样,王熙凤通过黛玉、王夫人,在贾母面前演了两出博得她老人家欢心的好戏:
之前通过与黛玉的对话,凤姐在贾母面前演了一出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的好戏,意在表明自己是一个称职的的好管家,好孙媳妇、好嫂子;
而现在通过与王夫人的对话,凤姐则是在贾母面前演了一出与自己亲姑妈一唱一和的双簧好戏,意义更是深远:
一则向王夫人宣示忠心,自己对亲姑妈言听计从,
二则是间接向贾母表明王夫人对黛玉的关心;
三则由此说明自己姗姗来迟不曾迎接远客黛玉的原因。
所谓大有玄机的姑侄对话,此中有深意,其玄机就在此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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