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全看了看天色,「这雾一散,小弟就要告辞。临行前还哥不妨听了——那两母女肚里不管是不是哥哥的骨肉,最好别留。小弟言尽于此,请哥哥三思。」
一直默不作声的孙天羽拍了拍手,让人把丹娘母子叫来。
莺怜一夜没睡,她两脚痛得不敢碰,支着腿悬了一夜,断骨处肿起来,又被脚带紧束着,痛得钻心。这会儿有人来叫,她只好用手膝撑着身体,像还不会走路的婴儿一样,一点一点爬到厅内。
她爬得很慢,因为两脚不敢着地,只能向上翘着,那双玉莲穿过的绣花鞋,像纤软的月牙一样弯弯勾起,又像一对红艳的莲瓣,弯翘着在身后摇动。
韩全拿起莺怜的脚,翻来覆去看着,连连道:「裹得好,裹得好。好一双娇俏的小脚,真跟莲瓣一样。」
见到丹娘出来,莺怜就哭道:「娘,我的脚好痛。」
「头两个月都要痛的,往后就好了。」丹娘劝慰着脱下她的鞋子,将略松的脚带重新系紧,然后用针线细细缝住,「等骨头长住了再解开。平时要多走才长得正,不然长好就走不得路了。」
丹娘说着扶了莺怜起来,莺怜扶着墙,纤巧的小脚一用力,立时痛得浑身打颤,死死咬住下唇,才没叫出声来。
良久,她试着迈出步。小巧的脚掌落在地上,彷佛一瓣轻柔的白莲,但四根拗折的脚趾踩在脚底,脚内折断的骨头却同时刺进肉里,痛得钻心。莺怜咬住唇角的小痣,勉强站着。要不了太久,这双脚就会重新长好,变成崭新的美丽动人的形状,用来支撑她的身体。
天气越来越冷,腊月里,神仙岭下了场雪。雪下得并不大,只是房顶树上白了一层,院里的不久便化了。
丹娘已经临盆待产,孙天羽命人收拾了一间干净的牢房,屋里生了炭火,但牢里仍然没有设床,只在墙角铺了层稻草。丹娘就躺在草堆里,扶着摇摇欲坠的大肚子,等待着产期的临近。
她穿了上衣,却没有穿裤子,身上只盖了条薄薄的布单。不时有狱汉进来,掀开布单,让她张开腿,扪弄她的产门。狱里日子无聊,狱汉拿她肚子里的胎儿打赌,猜是男是女,连孙狱正也凑趣赌了一份。倒有八成人赌她怀的是个女儿,怀着胎就被奸了这幺多次,一生下来,指定就是个淫材儿。
那狱汉笑骂道:「眼看到了月份,还夹这幺紧。告诉你,我可是押了五两银子的小婊子,你要敢生个小兔崽子,我非把他塞回去,让你再生一个!」
丹娘裸着下体任他拨弄,侧过脸不言语。狱汉悻悻然收回手,出了牢门。
过了会儿,牢门响了一声,孙天羽迈步进来。
「案子判了下来。」
「斩罪幺?」丹娘似乎浑身的精血都给了腹中的胎儿,那张粉脸白得几乎透明。
「不是。」
「那是流放?」
「也不是。」
丹娘疑惑地抬起双目。
孙天羽吁了口气,缓缓道:「你们按逆匪眷属处置,一律这官卖为妓,遇赦不赦,不许赎买。」
封总管返京后,不仅搬动宫内势力,坐定了白孝儒谋逆的罪名,并且面见何清河商榷案情。依着他的意思,反正白孝儒已死,翻不翻案也活不过来。毕竟是邸报明发的案子,为着朝廷脸面,索性冤枉了死人。涉案的狱卒一口气杀了十几个,也能交待过去。
至于丹娘惹得何清河气恼,不妨顺水推舟判丹娘个斩罪,卖何清河一个人情;薛霜灵是逆匪,剐罪是逃不了的;白雪莲身为公门中人,理当斩首,为着刑部的体面,可移交刑部处置,不过封总管特意讲明,白雪莲在牢里受了风寒,只怕到不了京师。其它白玉莲、裴青玉等犯,判为流刑从轻发落。
没想到何清河丝毫不承他这份情,板着脸道:案子既然已经由内廷定了,坐实了白孝儒谋逆,那他只能依律行事。白孝儒身为主犯,应剖棺戮尸,其家中女眷由官府造册,一律卖入青楼为妓。奇怪的是,何清河居然糊里胡涂把薛霜灵也一并归入另档,不但拟好的凌迟作不得数,连死罪也免了。
这案子来回扯了将近一年,封总管巴不得他放过不再追究,虽然心里纳罕,也当即答应下来。却不知是吴大彪暗中向何清河知会了薛霜灵的身份。
白莲教虽灭,红阳真人却隐踪匿迹,保清河不愿轻杀了薛霜灵,又担心东厂借机生事,干脆装胡涂,先留住薛霜灵的性命,再借机行事。这样一来,算是经大理寺点头,明明白白把案子结了。一场大案到此云收雨散。
丹娘听着轻声笑起来,「官卖?作一辈子娼妓幺?那可是太便宜奴家了。」
孙天羽看着远处,没有答话。
丹娘用手摀住眼睛,半晌低声道:「把我们卖到哪儿呢?县里还是府里?还是外省的青楼?」
孙天羽慢慢说道:「杏花村是逆匪产业,依律没入官府。我已经把它赎买下来。」他拿出一封文书,「你只需画个押。」
杏花村不过是家小小的酒店,又地处深山,值不了多少银子,而这些银子,还是当日丹娘托他照顾女儿而交给他的。
自己的身子都成了官卖的物品,何况这些已经不属于她的身外之物。丹娘问也不问,接过笔,在上面圈了。从此刻起,杏花村就是孙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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