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候以一种特殊的目光审视她。“你与他相识了多久。”
她本已要走,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她停了一下,“一年有余。”
左候又道,“在你眼中,他是个怎样的人。”
她不知自己该不该回答,迟疑了一会道,“很好,但也容易生气,很难捉摸。”
那孩子的心性并不似喜怒不定之人,左候顿觉意外,“他时常不快?为什么。”
“我不知道。”她些微犹豫,道出了长期以来的困惑不解,“他对旁人都很好,只是——”
只会因她而不快?左候漾起了三分微讶,“一年有余,你对他仍一无所知?”
她听出对方话中的薄责,但不明白缘由,也不想再对答下去,抬手推开了窗扉。
一句淡语从身后传来,“你可有想过与他长久?”
她古怪的回望一眼,像在看一个发昏呓语的人,没有理会的转身掠出,瞬间不见踪影。
左候静默片刻忽然笑了,低头轻抚酒坛。褐青的坛形浑圆,带着古朴的釉光,贴着一张素笺,书有忘忧二字。不知他想到什么,一双长眸微生感慨,隐隐的温和下来。
苏云落无声的潜回玄武湖边的宅邸,闻得笛声悠远低婉,遥见楼阁上一个青衣身影修身玉立,横笛而奏,在郁沉的暮色中分外惹眼。
她望了片刻,轻盈的纵掠而上,在栏边一勾飘然而近,他放下短笛一手扶住,将她纳入了臂弯。
“送过去了,他似乎有点意外。”苏云落开口。
左卿辞没有多问,“琅琊比金陵更冷,给你添了两件裘衣,一会去试一试合不合身,这次要在路上过年,东西得置齐一些。”
她没什么反应,这一阵的新衣比过去十余年加起来还多,件件制作上乘,绣纹华美,大概这样的衣着才适宜随在左卿辞左右。
他从怀中取出一条丝链,替她系在颈上,将坠系的乌珠放入她襟内,“虽然慢了些,好歹修好了,用的贵霜所出的宛丝,不会轻易断落。”
宛丝是贵霜国界山上独有的异蚕所吐,这种蚕产量极少,所出的丝至轻至韧,寻常刀剑都斩不断,加上色泽美丽,所以极珍罕。她瞧着丝链有一点讶异,不过没有询问。他看出来,弹了一下她小巧的额,“这丝本是金色,你必然又嫌太过显眼,特地让他们染成了灰黑。”
这大约是最丑的宛丝,与冰凉的却邪珠一同贴着肌肤,又异常的安心,她不由自主的抚了一下。
他看着她,浅笑而问。“云落还有什么想要的?”
她诧异的抬眼。
“却邪珠本是你的东西,物归原主罢了,算不得礼物,新年要到了,可有什么喜欢的物件?”他解释了一句,言毕莞尔一晒,“赤眼明藤我可变不出来。”
她长年各地飘泊,时常要躲避追捕,一切在她身边都留不久,也就无所谓想要。“不用,这个丝很贵呢,已经很好了。”
他挑起眉梢,忽的想到一个问题,“云落通常怎样过年?”
年节于她除了有些不便,与平常并无两样,答的自然毫无意趣。“找间不起眼的旅店,备一批馒头酱菜,街市全歇了,白日里锣鼓闹的厉害,唯有晚上能清静些。”
左卿辞望了她好一会,“你对过年的印象仅止如此?”
她确实想不出其他,也就没再接口。
他的神色多了几分和熙的温存,“无妨,等到了琅琊,那里有最好的景色,你一定会喜欢。”
左卿辞居然真的走了,在年节前夕悄没声息的离开了金陵。
不告父母,不拜亲长,来去浑若无物。
不出三日金陵已传遍,世人皆知靖安侯的长子目无尊长,骄狂纵性,不谙礼法,引起无数评议;靖安侯府的陈年宿辛也被人再度翻起,一路甚嚣尘上,成为腊月最轰动的话题。
不管外界纷纭,左卿辞已经远远抛开。灰蒙蒙的天幕下,马车停在山崖边,正值细雨初停,雾雨朦胧,远山交叠,在浩然云海中似幻似真,蔚然壮观。
左卿辞立在烟云弥漫的崖边,山风拂衣,飘飘如仙,“郡主真是选了一处好地方,这里的景致颇有几分似天都峰。”
在他身畔披着轻裘的自然是苏云落,长睫被雨雾濡湿,愈发显得瞳眸深楚,肌肤润白,蒙蒙的白雾簇拥身侧,仿佛随时会隐去。
左卿辞向云山深处望去,一堆玲珑叠错的楼宇显出模糊的影子,“那一处院邸名为明昧阁,云落可知出处?”
苏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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