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上死得最快的有三种人。
第一种,是在敌人炮火还没延伸就冲出防炮洞,张牙舞爪把弹片当面片,把爆炸冲击波当清风拂面的。
第二种,是在被敌人神枪手瞄上,还若无其事跑来跑去,认为朝他飞来的子弹不是打他的。
第三种,是蹲在被敌人机枪封锁的开阔地上慢腾腾扣扳机,不但把自己当成火力磁铁,还遮断己方机枪射界,惹得长官砸望远镜骂娘的。
很显然,王小壮就是这样的人。
这是新21团第一次被拉上战场的第一次战斗,这个团在**序列中,从崭新的番号到崭新的旗帜,再到每一个崭新的士兵手里拿着的崭新的烧火棍……不,是崭新的汉阳造,无一不透露给对面日军这么一个词——蠢萌!
他们也没有辜负新兵这个称呼,所有人的表现都没有出乎团长张哮虎的想象。
那就是一个字——怂!
炮火已经往阵地纵深开始延伸了,可前沿阵地的战壕里连一杆枪都看不见。要不是从那里传来被炸懵的哭喊声,张哮虎还以为他的前沿阵地刚刚被日军一次火力并不夸张的炮火准备给团灭了。
不过,有一个人张哮虎印象深刻。
这个人在第二轮炮击的时候,从防炮洞里钻出来了,张哮虎在掩蔽壕里看见这个人提着汉阳造,步履蹒跚地爬上了战壕,在呼啸的炮弹破空声和隆隆的爆炸声中,抬起了被炸塌的青天白日旗然后重新插牢,还使劲地摇了摇。
“这货彪得可以!委员长应该亲自给他颁勋章的!”参谋长笑着说这话的时候,张哮虎明显感觉到他话里带出来的讽刺意味。
“哪个连的?”
参谋长抬头看了看,“那是顶在前面的六连……回头我问问!”
“嗯!”张哮虎点点头,“这一仗他要是没死,我给他请功!”
王小壮还没意识到他已经立了大功,他爬上战壕去竖旗帜的时候,其实日军的炮火已经很弱了,但仍然有一颗炮弹砸在了他身边不远的地方,炸开的掩体沙包向浇水一样,兜了他一头泥沙。
这才下了战壕,王小壮就感觉眼前一黑,一只四十三码的大脚“哐”地一下印在了他的脸上。
“找死啊你王小壮!”
王小壮仰面摔得四仰八叉,手里的汉阳造也飞了出去!
连长邹城铁青着脸,上来又补了一脚,“妈了个巴子,谁特么让你去插那杆破旗子的?”
王小壮扶了扶钢盔,指着邹城身后的一堆人,“班长说,旗帜,是军人的灵魂,是党国的象征!”
“象征你大爷!”连长气得七窍生烟,上去又是一耳光,“认识砸过来的都是什么炮吗?”
“认识!”王小壮掰着手指数:“有五十毫米掷弹筒,九十毫米迫击炮,七十五毫米野炮,还有,还有……”
“还有你这个105毫米的大山炮!你个愣子!”邹城哭笑不得,这货明明什么都知道,但就是不怕死,他指着王小壮的鼻子,压着耐心一字一句地说:“王小壮,你是不是觉得对面的口径还不够大,非的上满150毫米的重炮你才觉得很过瘾??啊!我告诉你啊,我就说这一次,你给我记好了,你甭管对面飞过来的是什么,哪怕是块铁疙瘩,它也能把你砸成粉!明白吗!?”
“明白,明白!”王小壮第一次看连长发大火,连忙屁滚尿流地捡起地上的枪,在众人忍不住的笑声中往防炮洞里躲。
“笑个屁啊!”邹城大声吼道:“你们这帮瘪犊子,专门欺负老实人,等打完这一仗,我有你们好看!王小壮,你躲个鸡毛信啊躲!听见号了吗?上阵地!你个大山炮!”
王小壮钻进了防炮洞才刚刚两秒钟,短促连续的号声就响了,这是上阵接敌的通讯号,代表着日军已经冲到了阵地前。
王小壮从防炮洞里钻了出来,耳边立时响起了炒豆般的枪声,友邻阵地已经接火了。他趴在战壕上抬头一看,当面的敌人已经到了百米开外。
邹城是个经历过徐州会战的老兵,与日军作战的经验相当丰富。他知道敌人的进攻极有弹性,他们队形分散,一波压着一波,潮水一般地涌来,迫击炮和掷弹筒开路,机枪布置在两翼。和他们打,第一不能过早暴露全部火力,不然己方为数不多的重火力容易被他们的第一波抵近炮击炸上天。第二不能盲目射击,否则以**的射术和日军拼百米标靶,那是厕所里点灯——找屎。
邹城在等,等日军再近一些。
三十米是六连的最佳交火距离,在这个距离上,手榴弹扔得过去,机枪火力封锁威力大增。
最不济的话,五十米也行。超过五十米的话,会吃大亏!
日军慢慢地靠近,双方面对面的激烈较量,随时以第一枪为信号。
可是邹城的如意算盘落空了,也不知道哪个角落里,“砰”地一声枪响,把他吓了一跳。
然后六连就炸了锅,各种口径开始疯狂输出,崭新的水冷马克沁,崭新的捷克式,崭新的汉阳造……
噼里啪啦地火光四射,子弹乱飞,热闹地像过年。
日军最喜欢这样的**了,心理素质不行,射击水平不行,战略战术不行,整个就是一群马鹿(蠢货)。
邹城想停火已经没有了可能,对面飞过来两枚迫击炮弹,直接把扳机扣得正欢的两挺马克沁炸成了零件,呜呜呼啸的榴弹从掷弹筒里“乓乓”地弹出来,砸的六连阵地上一片狼藉。
这一仗还没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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