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小的时候,当第一次听到死字,便会对这个简单而玄妙的字或多或少地生兴趣,当真正见到死人后,幼小的脑海里便会有疑问,我第一次看到死人是在火葬场的停尸房,那是随父亲单位去的,在一片开阔的草地上,我和小伙伴们在逮蚂蚱,那时约四岁,快到上学的年龄了,一直看不到死人到底什么样,到开追悼会时,孩子们却被大人们挡在悼念厅外:“去,到后面逮蚂蚱去!一会儿我叫你们。”,可每个孩子或多或少地想看看那个叫王永贵的老头死了和活着有什么不同,我抱着这个目的离开了伙伴们:“我到前面的厕所去拉屎呀!”,比我大两岁的蛋蛋答道:“快去快回,一会儿车就要回去了。”,我答应着,只是走到半路在草丛中撒了泡尿,哪儿来的屎?好奇心驱使我在火葬场里寻找着死人的踪迹,专门烧死人的,一定会有死人!我终于在一片巨大的法国梧桐遮蔽下的大房子前停住了脚步,门前伸出个白底黑字的牌子:停尸房。我兴奋极了,这下可以看到死人了!我溜了进去,里面像个大车间,一间间紧挨着,第一间上面写着:洗浴室。怎么死人还要洗澡吗?他们能感觉到水的冷热吗?我的疑问被第二间转移了视线:化妆间。我那时只是简单认一些字,不懂具体的化妆是什么含义,只知道父亲单位有阿姨化妆上班便被称作“资产阶级生活作风”,反正不是好现象,难道死人就不怕说成是“资产阶级生活作风”吗?孩子的问题总是没完没了,我终于忍不住走了进去,看见一个很壮实的女人在一个平躺着的老太太脸上涂着什么,并用一只铅笔(实际上是眉笔)给她画眉毛,我问:“阿姨,你在给她化妆吗?”,女人抬起头来:“谁家的孩子?怎么跑到这里来?”,我看她没有赶我的意思:“我想看看真的死人什么样。”,她淡淡地笑了:“小朋友,死人有什么好看的,啂,这不就是!”,她指着那个平躺的老太太,我不大相信:“她像是睡着了,死人应该是鬼样子。”,她扑哧一声笑了:“你见过鬼吗?”,我点点头:“见过,在儿童医院的那个鬼还想吓唬我。”,她根本不信:“那可能是你病了做恶梦吧?”,我摇着头:“不,是抢救我堂弟弟时,我爸让我在过道里等着,然后我就到鬼那里去了,我还见到鬼火了!”,她停下了手中的活:“小朋友,你可别再胡说了,我们整天和死人打交道,听你说的跟真的一样,我都有点害怕了。”,我有点得意:“原来大人不相信我的话是因为你们害怕!”,她没有脾气的意思,但确实在请我出去:“小孩子就爱胡思乱想,快出去玩吧,这里不是你呆的地方!”,我只看到一个死人,并且是个像睡着了一样的老太太,我不甘心:“那我能摸摸这个死人吗?”,她立刻阻止:“去去,快出去,死人身上不干净!”,我争辩着:“你迷信!”,她可真有耐心:“人死了会有传染病的!你没看见我戴着手套吗?我们每天要狠劲地洗手消毒才行。”,这回我信了,便离开了化妆间,继续往里面走去,原来,在这排房子的对面是原始的停尸房,那时的火葬场管理很松散,我便推开第一停尸房的门,啊,原来有许多平板车,有点像医院里推人到手术室的车子,每个上面都盖了床白色的被子,很明显下面捂着人,我过去解开一个:还是个老太太,再解开一个,是个女人,再解开一个,竟然是个和我年龄相仿的男孩子……我解开了许多被子,试着摇摇他们,没人回答,突然,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粗鲁的声音:“谁让你到这里来的?!是不是你把死人被子解开的?”,我转过身来,原来是一个看上去并不厉害的强壮男子,我愣了一下,便回答他:“我想看看真死人是什么样子。”,他被我幼稚的话弄得无可奈何:“这里都是真死人!”,我立刻抓住话柄:“那你是死人叔叔了?”,他终于被我问笑了:“那你怕不怕?”,我立刻回答:“不怕!”,他把手伸过来:“那你敢和我握手吗?”,我把手伸过去,他的大手一把抓住我:“这么顽皮的孩子我还是第一次见!”,我试图甩脱他的手:“你的手是热的,你是活人!”,他把我强制性牵出了停尸房:“走,见你家大人去,什么地方都敢进!”,我想:你知道我家大人是谁?走就走!他把我带到了一间挂有“接待处”的房子里,在一个脸盆架前把我的双手摁进去:“不许动,洗完再说。”,他从一个柜子里拿出一个写着消毒液的瓶子,往盆子里倒了少许,又兑了热水,帮我搓手:“好好洗洗,否则会生病。”,我一直确定他没有恶意,从他的眼神里我早已读出他对我的喜欢神情,他把我的手擦干:“去吧,快去找你家大人吧?!”,我往出走,有人进来:“这是谁家的孩子?看着挺乖的。”,他回答:“乖?可不敢貌相,这孩子跑到停尸房,把许多尸体的被子都掀开了,胆子真大!”。过去,我一直简单地认为死人只不过不过是不开口而已,这回,我似乎知道他们还不会动弹,我知道死人大都是来自医院,因为生病往往和死亡有关,于是,我对又医院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因为,那里总有死人。
上小学了,放了暑假我便完全自由了。市六医院离我家较近,那里的太平间对我来说是个很具吸引力的地方,我知道,那里是死人去的第一站,我曾几次试图进去,但总也没有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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