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跟踪年轻人一起过来的吧?不愧是我革命军的战斗人员,也很擅长潜伏行动。”
“我才没有跟踪。”她一脸的怒气,大刺刺地走近我们。
“学姊,不可以说这种会让睿博吓到的话啦!”
“你嫉妒的样子也很可爱耶!”
学姊抚着雪风的头,我也一脸哑然,抬头望着她。
她真的是跟踪我一起过来的吗?到底是真的还假的啊?
雪风瞪着我:“我刚好到这里看看,刚好小直在里面,我只是不方便进去而已。”学姊则是安慰着她:“我了解、我了解。”
“雪风同志,你有带自己买的鼓棒来吗?”
“……鼓棒?”雪风歪着头,接着又点点头。
“嗯。那我把在里面睡觉的店长叫起来,跟他借录音室的钥匙。”
学姊把目光转向我,手指比成一把枪的形状,假装对我的胸前开了一枪。
“年轻人,让我来点燃你的热情吧。”
长岛乐器行的三楼改装成出租用录音室,狭长的走廊上有两道严密的门。打开眼前的门,里面的宽度约有四张半榻榻米大,其中大约一半的地面都被爵士鼓占据,两侧各有二口大型的吉他扩大机、还有麦克风和录音设备,以及一股几乎令人窒息的烟味。
“因为店员福利的关系,特别让你们进来喔。”话一说完,古学姊就把我推进录音室,最后雪风也跟着进来。
“哇——好久没打真正的鼓了。”
雪风坐在爵士鼓的正中央,正在替小鼓调音,似乎很愉快的样子。
古学姊先后把我的贝斯和她自己的吉他接在扩大机上。学姊的吉他是cibson的lespaul,听说要价十万圆,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如果是的话,那大概是“ion”系列的老琴。从颜色上看,应该是六零年代复刻版吧?
我把自己的贝斯背肩带挂在肩上以后,战战兢兢地拨了一下弦。一阵令人难以忍受的噪音充斥了窄小的录音室。
莫名奇妙地,我就这么被别人带着,来到这间录音室……
“年轻人,你不用弹太难的东西。只要配合鼓,一直用八分音符弹d的音就好了。”
“啊。”
雪风把鼓棒高高举起,一边说:“学姊,准备ok?”
两人的眼神交会了一秒钟。就在铙钹声音消散的瞬间,一股以沉重的步调向前挺进的音乐包围了我。雪风用铜拔敲击出一连串强劲的八拍,在爵士鼓敲打出的四拍之上用三拍的节奏重叠:一步步慢慢上扬的,嘎擦嘎擦的吉他重复即兴段,就如同以大海为目标的旅人,手握竹竿,步履蹒跚地向前迈进的脚步。
我试着打出雪风的节奏后,悄悄地拨起弦。一开始我还不敢相信,这股仿佛就要顶上我腹部的重低音是由我的贝斯发出来的。这三个部分的旋律不久便生硬地,相互贴合、纠缠——
其中,一阵歌声慢慢传出——
是古学姊的声音。
如同沙漠中的深夜呢喃,歌声虽然有些沙哑,但却传递到地平线的那一端。
这是齐柏林飞船的《kair》。
这是我听过好几遍的曲子。这首曲子——我在深夜的床褥上听过好几遍、无数遍,不断重复地聆听。而现在,我的指尖正弹奏出它的脉动。
就在歌曲沉寂下来的地方,吉他以一种类似号曲的乐句来回应。雪风持续她的脚步,无止境、不断地持续前进。我已经把学姊告诉我的话抛在脑后,当吉他开始演奏出绵延曲折的阿拉伯风格旋律时,我一个人用指尖编织、探寻出理应隐藏于曲子背后的低音。
我真的觉得,这首曲子可以无穷尽地持续下去。
所以,当曲子中途停下来的时候,我的心情仿佛单独被留置在空无一人的沙漠之中。房间里充斥的轰轰声响,我已经分不出来是噪音、是回响、还是渗进耳朵里的《kair》的记忆了。
雪风涨红着脸,额头冒着汗一直看着我,脸上似乎浮现某种得意洋洋的微笑。我移开视线,这一次,古学姊的姿态映入我的眼帘。
不知为何——我没办法直视她的脸。
“……年轻人,你认为贝斯是什么?”
我悄悄抬起头来。学姊的脸上没有一点笑容,不过眼神倒是很温柔。
“如果把乐团比作一个人,主唱就是头部,吉他则是手……”
学姊的视线从自己的手边,转移到雪风的方向。
“如果鼓是一个人的脚,你认为贝斯会是哪个部位?”
我无法回答学姊的谜题。因为自我出生至今为止,我一直都是扮演一个接受事物的人。
学姊终于浅浅一笑,接着很快地走近我。她把手掌放在我的胸前,害我我吓了一大跳,全身僵硬。“就是这里,年轻人。”
学姊面对面地一直盯着我的脸看,一边说着:
“心脏。你了解吗?如果没了你,我们就无法动弹了。”
我哑然失声,代替我回应的,是我内心的脉动。
如果把乐团,比作一个人的话。
我不是跟在他们后面前进的。对于第一次身处在与他人共有的声音之中的我而言,这一点是我最了解的。如果只是单独一个人关在房间里听cd,大概永远都不会了解这一点。
此时,也许我和学姊正在想同一件事。如果梓莹也在这里——
那个吉他演奏声,如果也在这里的话——
我紧紧握着自己的贝斯琴颈。我终于了解,我是为了这个原因才弹贝斯的。这不是藉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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