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何人了。
“我样样比不得她,人人都往心窝里疼,没有遮拦,我就成了地里黄。”突如其来的女子声音娇媚婉转,当真如浸了蜜一般,也不知在说与谁听。
徐杳一怔,只觉着这女子声音委实熟稔,并非生人,她蹑步循着声音源处上前,只见那宫灯所照映之最远处若隐若现的蔚蓝色衣袂翩翩,半遮半掩在一株约莫一丈高的桂花树后头。
偏偏这一字不落的不光入了徐杳的耳,还酥软了朱毫诚挚恳切一颗心,他此刻眼底哪里还再容得了半丝旁物,不过只有徐青颦一个罢了,这是她在向自己诉委屈呢。
“她一个横生的丫头,打小在外头野惯的,陛下瞧得新鲜一些,算得什么本事?”朱毫看着眼前近在咫尺半倚在桂花树干上的徐青颦,温声软语说与她听,只差将肺腑都剜出来了,“你也的确是娇得极了,才教这点小事也愁恼。一位嫡夫人膝下正儿八经的姑娘,一位外室所出没名没分的丫头,孰轻孰疏,孰更伶俐可人,难道有人要做那睁眼的瞎子不成?”
徐杳听罢这番由衷之言,依旧纹丝不动立在原处,那男子虽压低了嗓音却还是勉勉强强被她听得一干二净,何况还有几分一往情深的劲头,真正儿是教她充耳不闻也难。
然而她这厢心头百转千回,却逐渐回过滋味来,这字里行间的捧着嫡出贬着外室,再一想先头那女子的音色,果真竟同徐青颦一般无二。
那般连讽带刺的污言碎语偏被她今夜听来,倒也并非她耐心十足,虽有几分怏怏不乐,可若此时贸然上前只怕会遭来祸事,在这宫闱之中,但凡生死攸关,人命便只如草芥一般低贱了。那男子既唤了一声“陛下”想来身份倒也可疑,她这一趟翠微园之行着实晦气,竟被她误打误撞遇上一对野鸳鸯。
再者她不过被评了一句“打小在外头野惯的”,燕怀瑾则被评成了“睁眼的瞎子”,这样想来,倒也还算平衡。
偏生这时候那桂花树后相继又传出一声娇嗔——
“你果然真意将我同她相提并论,又谈什么情深意重!”
徐杳在心底啧啧称奇,徐青颦一向心性极高,那样一个自命清高的人,何谈什么虚情假意,只怕已是满心满眼的情真意切了。
桂花树摇摇曳曳,袅袅落下层层迭迭的金桂,你侬我侬,忒煞情多。倒真教她瞧见活色生香的“吴刚伐木”了。
她堪堪屏气退后两步,脚下所踩之处忽地绵软一片,她矮身去瞧,移开鞋履便见一方绢帕,上头绣着一副栩栩如生的杏花疏影图,近处并无旁人经过,想来只能是徐青颦之物,她心弦微动,径自拾缀起来揣进了袖兜里,这才提着宫灯循着来路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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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徐杳再见到燕怀瑾的时候已经是两日后的一个闲暇午后,她遣人在挨着一池芙蕖的柱廊上置了一席美人塌,旁边还有一方矮桌上头置着茶水糕点等物,只因这处的穿堂风凉爽一些,又掺杂着菡萏飘香,沁人心脾,自然比内殿的碎冰还要卓有成效。
这日午后她正舒舒坦坦地倚在榻上浅憩,惠风和畅,倏然阖起的眉眼之间泛起凉意,触感温厚,那,这样温柔缱绻的姿态,她岂会不知,那是燕怀瑾掌心的凉意。就像她往往这时候,是应该唤他一声燕怀瑾的,而不是眼下的物是人非。
她喉头微涩,低唤了一声:“陛下。”
然而她话音未落,燕怀瑾已经猝然收回手,他犹记得,当年常玉也是这般枕在关雎宫荷花池畔的美人塌上。
徐杳这才起身,敛眉顺眼朝燕怀瑾施了一礼:“陛下圣安。”
“是朕来得不是时候。”他虚扶了一把徐杳,在宫人方才抬来的方凳上落座,于先时的行径置若罔闻,“你也无须这般拘礼。”
徐杳继而抬起眼眸,眼前是她再熟悉不过的眉眼。她依稀记得,上一世自从自己有孕之后,她同燕怀瑾之间的会面便屈指可数起来,她那时总宽慰自己燕怀瑾忙于政事,在旁人眼里更是粉饰太平,而在他面前则更是不甘示弱。
他踏进关雎宫的殿门,她觉得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朝她笑,她又觉得三秋未见不过一日。可惜都是过去罢了。
她眼下也不再拘泥,歪坐在美人榻上,双膝微屈,伸手够着一旁茶盏为燕怀瑾斟茶,却被燕怀瑾伸手摁下了方才抬起的茶壶,只听他朝柱廊外头吩咐道:“呈上来。”
蔡莲寅得了令忙不迭抬着手上的一应物什呈进来,徐杳细看过去,原是一个白玉瓷釉的酒壶和一套酒樽。
“翠微园的桂花闻名遐迩,配阆风巅的泉水来酿酒也不算辜负。”燕怀瑾一副和颜悦色的神色,一面慢条斯礼地告诉她,一面还不忘手上动作,行云流水之间已斟了一樽桂花酿递给她。
她尚且还有几分恍惚,便半推半就接了过来,轻轻抿了一口,入口绵甜。她还未来得及撂下酒樽,豆蔻却在此时莽莽撞撞冲将进来,两腮泛红,气息不匀。朝建安帝十分妥帖地见过礼,对着徐杳的时候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你这又是受了谁的气?”徐杳见状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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