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砚回的长相没有太随母亲,那种独属于金发碧眼的美人的忧郁含情他也没有继承。
要说他那冷漠疏离的性子,倒是十足像了之前素未谋面的贺家老爷子。
他不相信身边的任何人, 不相信有任何一种感情是可以绵延的。
在贺砚回看来,婚姻不是什么必需品, 要是有用的话, 有也不是不可以。
他想不出有任何可能, 能让自己主动地去接受一段婚姻。
除非是那个凌粟贺砚回猛得一皱眉头。
算了,他看起来也不像什么有心计的人。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否认了这个可能性。
也许是真的有什么不得不结婚的状况吧。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贺砚回的思绪,他抬起头。
“贺先生,大小姐差人来问,今天晚上您能不能一起去用个晚餐。”门口有佣人恭敬地敲门,低声地问。
贺砚回习惯性地抚着自己的无名指,想了一会儿后点了点头:“应下吧。”
言毕,他站起身往衣帽间走去,对要跟上来的陆云挥了挥手示意他不用跟着了。
从衣柜里拿出熨烫整齐的白衬衫扔在旁边丝绒的长凳上,贺砚回扶着衣柜,沉沉地叹了口气。
这种时常袭来的心痛找不出原因。
也控制不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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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粟拒绝了贺家的司机把他送回医院的请求。
“我出院了。”凌粟坐在后座,转头看着窗外不断闪过的风景,表情平静地替一声宣布了自己的出院,“把我送回家吧——不用我告诉你地址吧。”
司机听着他那陈述的语气,有几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院子,还是您新购置的”
凌粟听到新家的时候,心里一刺。
他攥紧了手指:“院子就可以,谢谢。”
在医院里住了一段时间,等再站到小院儿前面的时候,凌粟总觉得恍如隔世。
房子是要靠人养的,凌粟在开门进去的时候,想起了爷爷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当时奶奶去世了,爷爷几乎是立刻就搬出了他们曾经的家,把那个j-i,ng心布置了一辈子的小院子租给了一对夫妻。
“每个家都有每个家的气味,那是养出来的。人都丢了一个,哪里还能继续在里头住着呢。”
每走一步都是记忆,每看一眼,都是曾经和那个人一起生活过的痕迹。
凌粟坐到秋千上,看着毫无生气,如同一个摆件儿的院子。
这里的花和树全都是凌粟亲自种下的,但在贺砚回来了之后,浇水翻土的任务大半也都落到了他身上。
贺砚回在家的时候总像一个跃跃欲试的小孩子,这也要摆弄摆弄,那也要研究研究。仗着自己眼睛看不见,还得拉着凌粟陪他一起。
凌粟恍然又想起了今天见到的人。
他很礼貌,带着上位者惯有的客气,但言语间却也是很尊重——对陌生人的那种。
他好声好气地问凌粟,你照顾了我这么久,你想要什么吗?
钱你不缺的话,其他的呢?
你爸爸妈妈的事业,弟弟的学业,爷爷以后的身体医疗方面,你都不用担心了。如果你感觉有些难以接受的话,要不要出国去散散心平复一下情绪?
凌粟只要点点头,他的下半辈子就可以躺在锦绣堆里,不用为生活c,ao上一丝半点的心。
就连他那个小咖啡店,贺砚回都准备好了有百来页的商业启动计划——凌粟只要签字,就会有一个人均常春藤毕业的团队替他去运作。
什么做大做强做成网红,只要他想。
以贺砚回的财力,什么都给得起。
但凌粟什么都不想要。
他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努力试图从里面挖出一点点自己心里贺砚回的痕迹。
凌粟有一瞬间在意识恍惚的时候,甚至想问他,你能不能让我的贺砚回出来一分钟。
一分钟不,半分钟就够了。
让他抱抱我。
让我告诉他,我们有个孩子了。只要你抱抱我,我就一定可以带着他好好过下去的。
只要你抱抱我我就能坚强的。
但最终,贺砚回也只是矜持地站了起来,送他到了房间口。
在目送着凌粟下了楼梯之后,他就关上了门。
声音很沉,敲在凌粟耳膜上的时候,让他几乎都要往前栽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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