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在脸上的僧衣滑下来一些,正好露出罗十月的睡眼。两排羽睫这时候像格外乖巧的狗崽,服服帖帖的趴着,安静不惹事。怀觉无意中看了一眼,脑中立现四个大字“非、礼、勿、视”,伸手过去将僧袍拽上去,把她的脸盖了个结结实实。
眼不见为净。
今日的太阳就像个七老八十的老太,走起路来老态龙钟,晃晃悠悠好久才逛到西天。一个时辰刚满,怀觉暗暗舒了一口气。十年僧侣生涯中,怀觉从未做过比今天还要出格的事,禅房中竟然睡了个姑娘,睡也就睡了,身上还盖着他的僧袍。倘若他的师父圆通大师尚在世,一定会粗嗓门骂一声“岂有此理”或者“败坏门风”。
怀觉捏着僧袍一角,轻轻拽了两下,“施主,一个...”
罗十月没让怀觉把话说完,诈尸一般,“唰”的一下掀开了眼皮。怀觉顿时噎住了叫她起身的话,光溜溜的头皮从脑门麻到后脑勺。因为就在方才她睁眼的一瞬间,突然迸发出的那道凌厉的暗光,暗潮涌动,杀机四伏。他以一种俯视的姿态看得清清楚楚。
那绝不是一个寻常女子会有的眼神。
防备、随时做好准备的攻击、眼底还有刻意隐藏起的一丝虚弱的惊惧....让怀觉不禁好奇她是谁?经历过什么?来到佛门重地又是为了什么?
变化只发生在一瞬间。被叫醒的罗十月翻身伸了个揽腰,僧袍顺势滚到地面上,瘫成一团半身不遂。
她睡眼惺忪的问一句,“和尚,什么时候了?”
怀觉收起心底的不可思议,将被她当被子盖的僧袍收起来,音色温和,“施主自己看看天色。”
日头偏西,是不早了。再不走那两个丫头又该上蹿下跳的找人了,十月站起来转转脖子,“那我走了,谢谢你的好茶。”
“施主.....”怀觉叫住她,叫完了又懊恼,叫她干什么?动嘴总比动脑快。
等了一会儿不见他开口,十月眉头打结,“和尚你要说什么?”
怀觉憋了憋,劝道,“出家人不打诳语,施主烦恼的事,倒不如顺其自然。姻缘天注定,施主的姻缘在别处也不是没有可能,何必自寻烦恼。”
十月不耐烦他说教,有心看他出洋相,“在哪个别处,你这里吗?”满意的看到和尚红了耳根,挥一挥手,潇洒地消失在茫茫天地间。
怀觉:“.....”越来越不会好好说话了。
就在罗十月走后,一名拜佛香客悄悄走到寺庙僻静处展开手中的信条:时机未到,按兵不动。
怀觉收拾茶具的时候,光头小和尚弥生晃头晃脑地推开房门进来,在怀觉面前显得比较规矩,“师父你找弥生。”
怀觉是个温和而不失威严的师父,他朝弥生招招手,“弥生来,看到那位施主往哪个方向离开了吗?”
“师父,她往山下去了。”弥生往山门的方向指了指,“刚刚出去不久。”
怀觉将一包茶饼给他,“看看她在什么地方落脚,把这个送她吧。”
弥生领了任务,一眨眼就跑得没影踪。
小和尚比较激灵也比较活泛,一路上又贪吃又玩,距离罗十月远远的,每次都是几乎要看不见她了才抬脚追几步。不多大功夫,又被路边的其它玩意引去了注意力。说也奇怪,一路上竟也没有跟丢。
罗十月绕过热闹的街市,转至一条后巷便消失不见了。弥生“咦”了一声,站在原地摸了摸光溜溜的脑袋,手上还拿着方才小贩送的弹弓,“施主呢?”
“啪”一下,后脑勺被人不轻不重的拍了一巴掌,就听见那消失的女施主问到,“你一路跟着我做什么?”
弥生仰头,把自己一张娃娃脸折成个倒三角,看见她“哦”了一声,伸手将怀里抱的茶饼递给她,“师父让我追出来给你的。施主,你省着点喝,我师父的茶都是极品,别人很少有幸能喝到的,他还送你一整包。”
小气鬼。
十月隔着外包闻了闻,是今儿和尚煮的那味道,她笑了笑,“替我谢谢你师父。”
直到小和尚的身影消失在视野内,她才转身朝王府后门的方向走去。然后足尖轻点,消失不见。
朝三暮四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只兔子讨她欢心,那兔子挑着一双长耳朵,灰不溜啾一身毛,若是后腿蹬直贼溜溜的站起来,那就是名副其实的小毛贼。
十月拿起来打量两眼,四目对视,那兔子将头一扭,谁也没看上谁。
朝三抱着被丢回去的兔子和暮四相互看了看,小心翼翼的问,“姑娘,您先别伤心,奴婢打听了,相爷昨晚是有要事才没来。不信的话您可以问一问议事堂服侍的路七,他在值上一整夜呢。哦对了,就连白月斋连去了两趟都没有见到相爷人。”
萧弁来不来她没什么伤心的,可是忙一整夜?十月心里打了个突。
“就是呀姑娘,相爷昨夜是有事耽搁了没来,他要是知道您等他一宿,一定会补偿您的。是不是阿朝?”暮四扶着十月坐下,见她发呆,连忙向朝三打眼色。
朝三立马接嘴,“奴婢们就是瞧不得姑娘受委屈,便自作主张把昨夜那事跟路七说了,让他留神,瞅个机会在相爷面前替您申申屈。爷们见不得美人受委屈,一定会弥补您的。以前白月斋那位没少这么干。”
罗十月活了十六年,前六年忙着斗鸡遛狗,后十年忙着上刀山下火海,就是没有腾出功夫来尝一尝男欢女爱的滋味。听了朝三暮四这一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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