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素手中的托盘内放着一只冰裂纹白瓷荷叶碗,碗中盛着磨碎的冰块,冰块上浇着晶莹剔透的野生蜂蜜,四周撒上磨烂的红豆点缀。碎冰顶部缀有石蜜、牛乳、酥酪做成的乳糖,色泽晶亮,观之便让人觉得口中凉意遍生。
听到阿灵惊奇的话语,阿素抿唇一笑,“厨娘说这是最近宫里流行的做法,让殿下先尝尝,若是喜欢,下次可以多做些。”
“我试试。”公仪音被勾得起了几分兴致。
阿素将冰裂白瓷碗置于公仪音面前的凭几上,又将托盘中的白瓷小勺递给她。
公仪音舀起一小勺送入嘴中。
初始便是碎冰的清凉感充斥整个口腔,很快,蜂蜜的甜味融入冰中,带来甜丝丝的口感。再一咀嚼,乳糖被轻轻咬开,牛乳和酥酪的香甜在口中盈盈漾开,端的是清甜可口,浑身的暑意顿时消散了下去。
公仪音又舀了一口,嘴里赞不绝口,“果然不错。等下你们也盛两碗尝尝。”
阿素刚要推辞,阿灵已欢快地应了下来,说话间,还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
公仪音失笑。
阿灵这个馋嘴的性子倒是一如从前。
一碗清甜的红豆蜜沙冰下肚,只觉通体清凉,心中的焦躁之意也随之退去。
阿素将餐具收拾下去,又往房中放着的瓷瓮里添了些冰块,房内温度顿时降了不少。
又歇了会,用过膳沐浴过,忙碌了一天,公仪音早已累坏,当晚早早上了床。
*
很快到了王夫人寿宴这一日。
同先前约定好的那般,公仪音先去了延尉寺与荆彦他们会合。
虽然清晨起得早,但公仪音一直在纠结今日要穿什么衣衫,面容要不要稍加修饰,如此一来便耽搁了些时间。到延尉寺时,已比先前约定的时辰晚了少许。
今日要去秦府的延尉寺官员都在府衙门口候着了,三俩成群,熙熙攘攘。
见到帝姬府的牛车从远处驶来,荆彦拨开人群热情地迎上去,他伸手重重拍了拍从车上下来的公仪音肩膀,口中道,“无忧,你怎的迟了些?不会是殿下那边不放人吧?”
公仪音甫一下车,丝毫不备,被荆彦这么一拍,身子朝后踉跄了几步,要说的话也哽在喉中,小脸涨得通红,不住地咳嗽着。
荆彦一慌,手就往公仪音背上去,想替她顺顺气。
公仪音不动声色避过,好不容易止住咳嗽,冲他摆摆手道,“荆兄,抱歉,殿下那有些事耽搁了些,我没误了时辰吧?”
“无妨,现在上车还来得及。”荆彦的目光在她绯红的小脸上一扫,不知为何,心中有一股异样的感觉升起。
见荆彦这般痴痴望着她,公仪音皱了皱眉头,轻咳一声道,“荆兄?是否该出发了?”
荆彦蓦然回神,尴尬一笑,转身招呼各位同僚上车。
因公仪音在延尉寺的这些日子都是跟在秦默身边,所以同其他官员并不熟,荆彦遂安排她同自己坐一辆车。
待众人都上了车,浩浩荡荡的车队缓缓朝胜业坊的乌衣巷驶去。
行了约莫两盏茶的时间,乌衣巷已历历在望。
乌衣巷虽名为巷,却因两侧住的皆是高门士族,巷子比城中大道还要宽广些,并排行驶两辆车撵都绰绰有余。
行到巷口,远远瞧见巷子前头停了不少牛车,皆是华彩为饰,帷幕重重,轻纱起舞间,一派华丽非常的景象。
来客虽多,秦府门口的奴仆却是有条不紊,面上丝毫不见慌乱,行止间都彰显出百年世家大族特有的沉稳气度。
一列灰衣仆从引着车夫将牛车驾至后巷处停好,以免阻塞交通。
另有一队青衫女婢在门口成排站,面容清丽,笑容甜美,她们负责将手持请帖的客人领往府中。
等了一小会,轮到公仪音他们。
公仪音同荆彦一道下了车,瞧见荆彦将袖中帖子递给一位迎上来的女婢。
女婢展开请帖一观,很快抬了头冲他们甜甜一笑,声音亦是清丽动听,“诸位使君里边请。”
因着来过一次秦府,公仪音此次并不似前次那般好奇,再者今日来客众多,她不愿多生事端,是以乖乖低眉敛目跟在荆彦身后,并不四处张望。
目光轻扫间,还是能感受到秦府上下的一派喜气。
若真论起来,现今的秦府嫡支三房,其实要数二房最风光一些。
就算除去龙章凤姿的秦默不说,便是二郎主秦君显的作为,也远胜于大郎主秦君瑞和三郎主秦君宝。
不同于刚南渡时的情况,如今四大侨姓士族已渐渐在南齐扎根,族中子弟在朝中为官者渐渐多了起来,且逐渐盘踞朝中重要的职位。
自南齐建国以来,中央官制不断发生变化。由先前的三公九卿制,逐渐过渡到如今的五省一台十二卿并存的局面。朝政大权统归尚书、门下、集书、中书、秘书五省部下,原先的职权中心九卿逐渐演化为十二卿,除去掌刑狱司法的延尉寺外,其他十一卿的职能均被弱化,掌管的均是些细枝末节的小事。另设御史台一职,行监管之事。
如今的秦氏族长秦茂德,便任位高权重的尚书令一职。尚书省出纳王命,敷奏万机,禀持朝中大政。
嫡支三房中,二郎主秦君显品阶最高,已做到给事黄门侍郎的官职,掌左右侍从,摈相威仪,尽规纳谏,纠正违阙。
其他两房,大郎主任秘书监一职,三郎主任太常寺卿一职,不仅品阶不如二郎主,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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