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入了坐,顾琛看向公仪音,“不知无忧今日过来,可是找我有事?”
公仪音点点头,眼中一抹凝重。
“我想问舅舅,母妃在去世前,可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她凝视着顾琛,沉声问道。
顾琛一怔,试探着看向公仪音,语声也沉了下来,“无忧为何突然这么问?”他非常清楚,公仪音不是平白无故问出这话,面容掠过一丝波动。
“我听说……母妃入宫前身子还很好,入宫后却渐渐差了起来?”
顾琛犹疑着点了点头,“无忧在怀疑什么?”
“舅舅有没有想过为什么?”
顾琛沉默着看了她一眼,“相宜刚入宫的时候并无大碍,只是……”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只是生了你之后身子才渐渐变得弱了起来,太医说,她是在生产时坏了身子。”
公仪音直视着他,心内一震。
这个说法她是第一次听说,但是……这并不能说明她方才的推测就出了问题。只是很有可能,自己的出生,加速了母妃的毒发速度。
想到这个可能,不由眸色一暗。
见公仪音变了脸色,顾琛忙出言安慰,“无忧,事情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不管太医当时之言是否属实,你都不必再为此而纠结了。我想,与你在一起的时光,应该是相宜最幸福快乐的时刻。”说着,替她斟了杯茶递了过来。
公仪音深吸一口气,吞下眼中浮上的泪花。她并未去接那杯茶水,而是用那双晶莹透亮的杏眸一眨不眨地看着顾琛,声音沉缓,一字一顿,“舅舅,我怀疑……当初母妃被人下了毒。”
“啪”的一声,顾琛手中的茶盏被他捏得碎裂开来,碎片四下溅散。有一片碎片恰好溅在公仪音面前,让她的眼眸不自觉地一眨,眸底的坚毅之色却没有丝毫的波动。
顾琛呆呆地看着她,良久才怔愣出声,“怎……怎么可能?当时明明所有太医都替相宜看过了,并没有检查出任何不妥来。”
关于萼族的事,公仪音暂且不打算同顾琛多说。她只是看着顾琛,语声愈发沉缓,“舅舅,这世上,也许真的有毒药并非一般的手段能查出的。母妃札记中的后几篇写道,她开始嗜睡,四肢无力……这些症状在我看来,怎么都像是中了毒的样子!”
“可是……相宜性子纯善,什么人会要对她下毒手?”顾琛又是惊骇又是不解。
公仪音勾出一抹无奈的苦笑,“舅舅,您别忘了。皇宫是个没有硝烟的战场。也许从母妃入宫那天起,她就成了别人的眼中钉。”
“是谁?”听出公仪音似有线索的模样,顾琛阴沉了眸色。
“舅舅,顾家……和陆家关系如何?”
“陆家?”顾琛皱了眉头,忽而诧然抬眼,眼底闪过一抹阴霾,“难道……难道给相宜下毒之人是……是……?”
“舅舅,现在一切还没有定论,我正在派人暗中调查。”公仪音赶在顾琛说出那个名字之前打断了他的话,事到如今,一切需要慎重再慎重。
顾琛很快明白了公仪音的意思,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不断翻涌的情绪,尽量保持神情如常,“南齐建国初期的五大侨姓士族,顾陆容张高,你应该是知道的。”
公仪音默然点头。
“公仪氏于乱世建国,虽坐上君王的宝座,但……但应出生草莽,并不得士族拥戴。”他沉沉看了公仪音一眼,最后还是没有隐瞒地说了出来。
公仪音苦笑一下,点点头示意他不用放在心上。
“在这五大士族中,高家对公仪氏是最为反对的,甚至私底下鼓动我们其他四大家族联合起来反对公仪氏的统治。”顾琛微闭了双眼,仿佛想起了过去久远的回忆,面上一派怔忡迷蒙的神色。
“顾家一向秉承地是低调为人的处事原则,所以并不想参与其中。而陆家……陆家却是表面上赞同了高家的提议,暗地里……暗地里向先帝告了密,先帝盛怒,一怒之下找借口灭了高氏一族。”
公仪音一惊,她没想到当初高氏被灭族的背后竟还有这样的隐情。
“经过此事,其他士族再也不敢轻举妄动,而陆家却趁机取得了先帝的信任,并且将族中嫡女嫁给了当时还是太子的主上。”
公仪音心神一动,“是……是皇后?”
顾琛沉然点了点头。
“那……母妃和父皇?”母妃在顾家这样的家庭氛围中长大,如果她知道皇后和父皇之事,不可能还义无反顾地进宫。
“相宜她……很早就认识主上了,早到先帝将皇后赐给主上之前。不过当时的她,并不知道主上便是太子。”顾琛语带嗟叹之意。
命运就是这般弄人。
如果……如果那日相宜不出府,她就不会遇到安帝。
如果……如果她早一点知道安帝的身份,她就不会如此情根深重。
如果……如果陆家没有把皇后送入宫……
只可惜,人生没有如果。
顾琛不过三言两语,公仪音却很快弄清楚了这其中的纠葛,眉眼一动,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自心底升起。她从来不知,原来这其中竟还有这样的隐情。
那么……皇后对于父皇的情感,究竟是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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