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秦默素来淡然的面容也浮上一丝沉郁之色。公仪音的推测,他也隐隐想过,只是一时囿于固定思维,想着天心教不过兴起两三年之久,是以并未往深处想。此时突然听公仪音这般提起,一瞬间觉得,这一连串的事情像是被一条无形的藤蔓串联在了一起。
假如,这幕后之人十多年前就在筹划,就不难理解为何宫中内应那人身份如此之高,却依旧愿意为此铤而走险。或许,他们原本就是旧识罢了!或许早在宫中那人进宫之前!
而顾贵嫔和王韵之死,只是这根藤上结出的分支。她们,要么是碍了这两人的路,要么,是发现了什么不该发现的东西。
如此一来,一切都说得通了。
顾贵嫔之死,廖青风死时的那份名单,天心教兴起,私铸钱币,王韵之死,一切的一切,像是一块块碎片,渐渐拼凑在一起,在公仪音面前拼凑出一块完整的拼图出来。
她脑中似被一道闪电击中,身子倏地一颤。
这幕后之人,果然意图颠覆南齐的统治!廖青风当时的那份名单,写的或许就是朝中可以拉拢的官员名单。而私铸钱币,亦是为了起兵造反准备足够的财力,再加上宫里头的那名内应……有了这天时地利人和,到时扬臂一呼,宫里宫外里应外合,还不杀父皇一个措手不及?!
明明室内燃着温暖的炉火,可公仪音却觉得浑身似千年不化的寒潭中捞出来一般,浑身冷得厉害,一阵刺骨的凉意自脚底升起。
原来这盘棋,竟在她出生之前就开始下了!
而放眼整个朝野,整个建邺,对父皇,对公仪氏有如此刻骨恨意的,只有一人,当年高氏被灭祖时逃出的那对高家姐弟。高楹(常楹)已死,剩下的高琼却一直没找到。当时他们推测高琼极有可能藏在了建邺预备伺机而动,却没想到,他隐藏得这么深,筹谋得这么久!
公仪音和秦默四目相对,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可思议的震惊之色。
“我要去告诉父皇!”公仪音心内一慌,急急忙忙就要起身往外走去。
“等等!”秦默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公仪音不解地回目看向秦默,“为何不让我去?”
“不是不让你去,而是……如今时机不对!”秦默手上一用力,拉着公仪音又坐了下来。
“阿音,你先静下心来听我一言。”秦默握住公仪音冰凉的双手,语声沉凉而舒缓,让公仪音急速跳动的心,也跟着他的语气而慢了下来。
“你说。”公仪音长舒一口气,直直看向秦默,强迫自己镇定了下来。
“如果高琼真的意在造反,他这十多年的蛰伏都是在为造反做着准备。那份名单,是朝中的人脉。卧龙山中私铸的钱币,是造反用的钱财。这两样都已经具备了,你觉得,他还差什么?”
公仪音悚然一惊,握紧了双拳看向秦默,心中的答案呼之欲出。
“是兵权!”她惊呼出声。
“正是!”秦默沉了眉眼,“所以,据我推测,这个高琼,极有可能隐藏在军中!若此时贸然告知主上,你以为,你主上的性格,会如何处置宫中那人?!”
公仪音总算明白了秦默的意思。
如果现在去告诉父皇,父皇一定会勃然大怒,肯定会先从宫中那人下手。如此一来,隐藏在暗处的高琼便知道他们已经暴露了。若是此时贸然起兵造反,敌在明我在暗,父皇不一定抵挡得住。
而高琼眼下之所以还未举事,定是还有些准备工作不曾做好。他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利用这段时间,找出高琼的真身,杀叛军一个措手不及。
所以唯有按兵不动,才是上策。
想通这个道理,公仪音握紧的双拳松了松,心中仍有些不甘,“可……就这样将父皇蒙在鼓里吗?”
“不……主上必须也要有紧迫感,我会找机会告知主上高琼的存在,可宫中那内应之事,现在只能暂且对她保密了。”
眼下也只能如此了。
虽然主意已定,但公仪音总有些心有不安,眼皮不住狂跳。她抬眼看到秦默担忧的神色,不愿他太过担心,调整了情绪扯出一抹笑意道,“阿默方才说的第三件事,是什么意思?”
“阿音是指……婚后生活?”
公仪音微有些不自在地点了点头。
“其实也没什么。我这几日在同祖父斡旋,祖父已经快要松动了。我虽然婚后会住到帝姬府,但秦府中已经会保留有我的院落,至于我在秦府的地位,应该也能维持不变。”
“如何做到的?”公仪音十分诧异。秦氏在赏梅宴上请求赐婚一事,无疑当众打了秦氏宗主的脸,他怎么会这般容易妥协?
秦默淡淡勾唇一笑,“其实也没什么。别看秦氏现在风光无俩,其实已经后继乏力了。祖父他,把振兴秦氏的所有希望都压在了我身上。若此时同我决裂,秦氏能否保持现在的风光地位就是个未知数了。相比于个人颜面而言,祖父显然更关注整个秦氏的利益。”他言谈间是满满的自信而傲气。
说到这里,眼中划过一抹嘲讽,“说起来,祖父当真是个好宗主。只可惜,若我当了秦氏宗主,或许不能如祖父的意罢了。”
一室温暖,秦默的眼眸却凉淡如雪,不带一丝温度。
*
与秦默密谈完,为了避嫌,公仪音先行出了碧落阁。
方才一席话下来,公仪音心中早已掀起了惊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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