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苦力模样的中年男子从赌馆里出来,身旁还搂着一个花枝招展的风尘女子。虽然此人衣着寒酸,但却满脸春风得意。
有人上前打趣:“呦,老李,看你这鸟样,今天大捞了一笔吧?”此人是专门埋伏在赌场周围的捞家。这些捞家都是利用赌博为诱饵,从事苦力贸易的人口贩子、地痞、流氓。
老李呵呵一笑,满脸皱褶如盛开的菊花:“不女票不知身体好,不赌不知时运到啊!”说着,掐了一把风尘女子的腰。
“哎呦,死鬼~”对方马上媚笑着轻拍老李胸膛。
“今天哪台开的好路啊?”捞家谄媚地笑着。
“骰宝。今天真邪门,连续3盘开小,我大赚了一笔。等下吃完饭我还过去再买。”说着,搂着那风尘女子离开了。
捞家往赌馆里探看,果然,骰宝摊旁围满了人。他本来兴致勃勃也想下场捞一笔,再仔细一瞧,那一摊的荷官是一位十六、七岁的少年。他冷笑一声,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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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开5盘小,骰宝摊旁已经围满了人。这些赌徒都相信有路,哪一边一直在开,他们就押哪一边。其实哪有路?只有荷官操纵的钱财不归路。
骰宝摊的荷官看起来只有十几岁,长得又瘦又小,驼着背,非常不起眼。但是他摇骰技术娴熟,招式利落,看起来就像表演,就算不赌,在旁观赏也觉得趣味无穷;而且他还能在极短的时间内算出所有赌客的投注额与应得的金额,一分不差,似乎连心算都不用,就能脱口而出。
赌讲究的就是高效快速,如果荷官技术不好,节奏太慢,赌客也会觉得没有意思。所以这个荷官的摊位前总是围满赌客。可对这间赌馆熟悉的职业赌徒们,却都纷纷对其回避。因为,只要这个人打荷,无论一开始你赢了多少钱,他都能让你连本带利通通都再输回去。
“压小,我全部压小!”老李将全部筹码压在了小。
身边其它人马上也跟风:“我也压。”
“对,我也压小。”
“不会这么邪门吧?”
小六睨一眼堆成山的筹码,看来那苦力是将全部家当都押上了。而他身边那一群人,也纷纷跟路,掏出筹码压在了小。不过仍然是有一两个不信邪的人继续压大。看着眼前这一张张贪婪的面孔,小六心里冷笑。明明知道来赌馆赌钱,输的总比赢的多,可是人就是那么奇怪,眼里只看得到赢钱的人,而对那些输得倾家荡产的人却视而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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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六没有名字,他就叫小六,他是家里第六个孩子。他爸妈都是烂赌鬼,在他之前的5个兄姐,要么没人照顾饿死,要么被父母卖了抵债。只有小六命还算够硬。他出生之后不到一年,赌鬼老爸把家当输个清光,被高利贷追债,走投无路跳海自尽。母亲从此发誓戒赌,赌场老板见她在赌场混迹多年,人脉关系广,赌技也还不错,而且他们娘俩面黄肌瘦,卖了也不值几个钱,干脆收留她当了赌场的荷官,为赌场赚钱还债。小六这才饥一顿饱一顿,好不容易平安无事熬到了11岁。
可是这一年,家里的赌债终于还完,他老妈的赌瘾又开始犯了。几局下去,再次负债累累,万念俱灰之下,她选择了自己丈夫最终的归处。
而成为遗孤的小六,便继承了那一大笔债务。他那一把骨头的样子,就算卖到声色场所,肯定也不会有人要,只能卖去当洋工苦力。就是这样,人家也不一定肯要。
要是当苦力,以他那身子骨,不出半年,绝对命丧黄泉。
也算他小六命不该绝。就在这时,一个瘸腿老头经过。他是赌场的暗灯。也就是赌场中“看场子”“抓老千”的人有些地方叫巡场。他早年被人称为千王,后来一次出千失手,被砍断了三根手指还打断了右腿。从此他退隐江湖,成为了大发赌场的暗灯。
不过是眼角余光一瞥,他便对小六产生了兴趣。他上前抓起小六竹枝似的手指摸了摸,说道:
“老板,这孩子手指纤长,骨格也长得好,是一个当荷官的好胚子。”
老板闻言冷睨了一眼面前这毫不起眼的孩子:“好吧,就收作荷官给他老娘还债。老吴,你带他。”
如此,千王老吴便成了小六的师父。而小六便成了大发赌馆的一个荷官。
经过两年的训练,在小六13岁的时候,他已经能够脱离师父独自出来打荷。时至今日,他已经成为了整个大发赌馆,乃至整个濠江最出色的荷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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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六喊了一声“开”,将盅扣打开。三粒骰子的平面图案完全相同。
“嗨!”众人大叹一声晦气,竟然是全骰?!根据规定,全骰庄家通杀。钱全归赌场。
老李瘫坐在椅子上,好一会才回过神来,老泪纵横:“我的钱啊,我全部的家当!”而一直跟在他身边的风尘女子,见无油水可捞,转身就走。
小六正想将筹码划过来。荷官美怡过来喊他:“小六,老板让你到番摊。这里我替你。”
小六也不多言,点头,移步番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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