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儿!”
“钱儿!”
还是楼文清眼疾手快,正当宁云被突如其来的状况惊得只会光喊“钱儿”的时候,楼文清则弯腰一只手捞过去,抓住了钱儿的领子,没有让他头着地。
文清又顺势蹲下,然后把钱儿的背和头依次轻放在地上。一连串动作连贯利落,不但化解了摔倒的势,还让自己不受一点伤。不然,像她这样拉住人,很可能也会被扯倒的。
宁云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跪倒在地,伏在钱儿旁边,抚摸着他的脸,呼唤着他的名。
这时候人家文清已经搭完脉了。
“气血不足,脉象虚弱,肝火旺。”
“要怎么办?”
“睡。”
两个较弱的女子,也是费了一番力,把一个十岁的孩子挪到床上。
眼眶发黑,气血不足,脉象虚弱,肝火旺,是睡眠不足。没想到自己那天的几句话,对别人影响竟这般大,这是几天都没睡好吧。
看来说得是一针见血了,那天把脉象看他咽、喉俱没有问题,也只是猜测,看来真是在装哑。
江羽这次是睡了一天一夜,仿佛要把之前没睡的时间给补回来。
当天她自己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迷迷糊糊,有时感觉自己是明代的钱儿,有时觉得又回到二十一世纪当她的江羽。她甚至觉得这梦长得自己把两辈子给活完了。
这次醒来,江羽发现她是留在明朝了,已经回不去二十一世纪了。她无声地流着眼泪,一半是与那边离别的泪,一半是庆祝这边新生的喜庆之泪。
这一天一夜的昏睡,没有人知道她到底经历了什么,她也不需要、不能跟别人说。
钱儿醒来后,调养了两天,虞易钦觉得差不多了,不能再拖了。何况,衙门里的人也得回家过年了。
“钱儿,你觉得怎么样?”
江羽看到虞易钦床边的桌上放着一张纸。为了虞易钦书写、吃饭,他的床头现在一直放着一张小桌子,还能在他自己起床的时候,用作支撑。
江羽看到上面有三个字比较大,其他还写了很多蝇头小楷,又涂又划的,像是一张草稿纸。
那三个比较大的,应该是确定下来的,是“钱江雨”三字。
“这名字你喜欢吗?既然要去办这事了,钱儿你得有个名字,不能再以姓代名地叫着了。”
原来是起名字了,江羽觉得这三个字组合在一起,挺风雅挺好看的。不过,感觉有点怪。
江羽想起自己的来历。原来虞易钦起名字这么不讲究啊,就因为我是在钱塘江上捞上来的,就起这个名字!我是钱塘江风刮来雨下来的吗?
“杜甫《秋述》有句‘常时车马之客,旧,雨来;今,雨不来’,‘雨’乃朋友之意,钱儿你是江送给我们的啊。”
原来还有这个意思,江羽竟然还不知道,真是白读了这几个月的书了。
“钱——江——雨。”
江羽一念这名,就愣住了,也许这是天意了。她一时有点伤感,怔怔地拿起旁边的毛笔,划掉“雨”字,改成了“羽”。
这下,这三个字变成了“钱江羽”。
“江羽”这个妈妈给她起的名字。在这个时间,连身体都是用了别人了,这个名字就算是妈妈留个她的唯一的东西了吧。
虞易钦心里感叹到:羽葆鼓吹、羽葆翠盖、羽葆花旌,羽都是象征贵人身份的华丽又夺目的东西;象征圣人,羽仪廊庙,是指受到朝廷重视,其德行为满朝文武之楷模;文者用羽扇,武者用羽箭,果然是个好字。
可惜,本质上,它其实是个轻飘飘之物,随水漂浮……
不管怎么样,这都是钱儿自己改的名字,还是由着他吧。
年前,病中的虞易钦,拖着病体,雇了软轿抬着,去衙门办了领养手续。因为托了东家管家的帮忙,这次的事情办得又快又顺利。
能自己选择留在现实社会,或者是穿越古代成另外一个人,而且还能有这么长时间考虑,江羽觉得老天真是对她不薄。她现在也是真正的明朝人了,写进了户贴,那是有档案有身份了。
对整个历史来说,1515和2015相差整整五百年,江羽却用了五个月的时间,决定留了下来。
这五个月里,江羽一直都是在查阅各种资料的。她发现,她穿来明朝五个月,对历史进程一丁点影响都没有,更别说历史留名了。
是的,对于整个明朝整个历史来说,她只是小得像尘埃。不是,是原子一样,微乎其微的一个人,影响几乎没有,连蝴蝶翅膀也不是。
要么,这里是另一个平行空间。反正,不管哪里,她只当这里是她家了。
元宵已过,可是远远近近还常会响起劈劈剥剥的鞭炮声,空气里喜庆的硝烟味,似乎永远不会散去。正当别人家还没从过年的气氛中出来的时候,虞家租住的院子里,气氛越来越凝重。
“爹!爹——”
一声凄厉、惊恐的童声从虞易钦房中传来。
虞宁云正从厨房煎药出来,猛地一惊,手中端着的药碗摔落在地,跌跌撞撞地冲到父亲房间门口。
扶着门框,她就看到江羽拿着一幅字跪在床前,而父亲却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爹爹——”
宁云潸然泪下,泣不成声,腿一软,身子随着门框慢慢下滑,竟跪坐在地上。
“爹?”
这时候却是是惊喜的声音。
透过模糊的眼泪,宁云看到父亲的手微微抬起来,朝这边招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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