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骜微微挑眉,神色间渐渐露出一丝了然,目光中也多了些探究,颔首道:“……似乎是。”
“还有更感人肺腑的呢,有一次他堂兄生了病,许久不愈,他一个人跪在祠堂里,求祖先保佑堂兄,连跪了五天五夜,粒米不进,累饿交困,昏死了过去,家人在他跪的团蒲下,发现了他许愿的黄锦,上面竟然写着:冀以己身,代兄生病。还说,若兄果真病重,愿意代兄而死。也许是他的诚意感动了上苍,他堂兄的病不久就好了。而他真的在堂兄病愈之后,自己又病了大半年多,一直卧床不起。时人都传为美谈。”
古骜不禁前倾了身子,感兴趣地问道:“……那……他还做过什么事?”
“要说他做过的孝悌事,我讲一天一夜都讲不完。他在家乡时,父老都知道,他每日必行一孝。后来传到皇上那里,如今都每年都下旨嘉奖他呢。你要我一条条说给你听,我怎么说得尽?”
古骜闻言笑了起来,酒意下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他抬起宽袖擦了擦脸,可笑声却还是止不住地传出。云卬见古骜如此,不由得奇怪道:“你笑什么?”
“不能说,不能说!”古骜嘴上如此,可身体却仍然压抑地笑着,就连肩膀都耸动起来。云卬从榻上凑近身,一把拉开了古骜遮脸的袖子,颦眉道:“……快告诉我么,你究竟在笑什么呀?”
古骜抬眼看了一眼云卬,只见他灵澈涵韵的双眸中,满是不解,不禁借着酒意,口无遮拦地就道:“我是笑这位‘孝子’,可把天下人都骗了!他叔父夺了他的父爵,又鸩死了他的母亲,他蛰伏待机,竟还能在他叔父叔母眼皮子底下活下来,真是不可小视之人!
我看总有一日,他定鲸吞虞家,把他当年让给他叔父舞阳侯的爵位,连本带利地拿回来……这样深谋远虑忍辱负重之人,果然当得起四大公子之首。”
云卬微微一愣:“你这说得是什么胡话?我怎么没听懂?”
古骜面上的笑意这才渐渐淡了,悠悠地道:“说不定那个告发卢氏的人,便是他叔父呢。”
云卬‘啧啧’而叹:“越说越不像话了!你这就不懂了吧?卢氏既然被人拆穿并非世族,她为了保全儿子丈夫,自然会引颈就戮。你不知道,那些人可是把世家之名,看得比命还重呢!他叔父就更别说了,哪里有自家告发自家的道理?我只听说过断臂求生,可从未听说过断头求生呢!”
古骜看了云卬半晌,忽然勾唇道:“……云公子稍安勿躁,这是我胡猜的,不过博君一笑而已。”
云卬舒了一口气,抚胸道:“你这猜的也太离谱了些。时人都说,他除了孝悌外一无是处,温弱无能。若真如你所说,为何在世家之中,他只有孝悌之名,甚至连一丝才情都不曾有?若他真有虎狼之志,为何他在虞家生活十余载,无人看出;他出门交游,巴蜀那么多名士,也无人看出?他叔父如今已经开始让他掌虞家部曲了……按你的意思,他是把所有人都骗了?”
“唉……”古骜满口酒气,“……我就是说着玩么,云公子不要动怒!”
“谁动怒了?”云卬白了古骜一眼,“我不过是与你讨教两句而已……都说三岁看小七岁看老,他可是被虞家长辈看着长大的,那孝悌也是名闻乡里,不是你几句猜测就能抹了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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