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子期也不否认索性颔首:“是。”
“事不宜迟,走吧。”顾冽来师爷府上本就是入府医师,此番药箱就在手边,轻轻拍了拍,他语声笃定。
唐子期的喉结动了动,终究言道:“多谢。”
顾冽此番便是温温地笑了起来:“不必,能帮上朋友的忙,顾某求之不得。”
南云在信中说的地方是个小小的酒楼,酒楼后身有个独立的小木屋,里面就是楚留香的所在。
唐子期到的时候,可以看到小家伙踮着脚在门口等,小家伙三个月不见似乎是蹿了一点个子,唐子期看着南云手里的千机匣,蓦地有些百感交集,他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南云的头,声线沉沉:“长大了。”
南云露出一个笑脸,唤了一声:“二师父,”目光掠到唐子期身后的男人身上,他看着顾冽的笑脸有些犹豫地问唐子期:“叔叔是……”
唐子期回头看了一眼,顿了顿言道:“朋友,他是个大夫。”
南云低低地“哦”了一声,看得出来小家伙兴致不太高,此刻的南云却是在心底直犯嘀咕,之前也不知二师父原来在外面也是有那么多朋友的,怎么三个月不见,就什么都变了呢?
唐子期自然是不知道小家伙这些弯弯绕绕的心思,他只是提步往里走:“我进去看看。”
南云有些犹豫地问道:“叔叔也要进去吗?”
闻声唐子期便是失笑:“顾兄是大夫,他不进去谁来解毒?”
听了这句话,南云也就不再说话了,点了点头在前面走着。
三个月不见,楚留香半点都没变,他戴着蒋懋竹的面具,脸颊稍嫌有些瘦削了。
如果一定要说,或是躺在床上的样子让唐子期蓦地心底有些痛,习惯了这人风姿卓绝嬉笑怒骂的样子,刹然间看到这人阖着双目躺在床榻之上的模样,唐子期只觉得恨不能以身代之。
恨不能以己之躯,代君之痛楚。
唐子期咽了咽心底泛起的异样,默默揉了揉额角叹道:“顾兄,能看出这是什么毒吗?”
顾冽适才一直站在一旁,将面前男人的表情尽收眼底,一直以来唐子期给他的印象都是冷漠的,对任何事无动于衷的,甚至于自己中了毒晕倒在地也可以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然而适才那一刻,他觉得他是当很看出了男人眼底隐忍的痛楚。
顾冽忽然觉得,或许就差那么一秒,他就能看到唐子期的眼泪。
他沉了沉心神,唇角泛起一丝笑意,有些无奈地戏谑道:“唐兄把人挡的这么严实,让在下怎么看?”
唐子期这才发觉自己的动作竟是彻彻底底将床榻挡了个结实,有点无奈地揉了揉鼻子,他让开地方给顾冽,从喉咙里低低压出音节来:“抱歉。”
顾冽便不再说话,给楚留香把起脉来,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楚留香的脸,不知道为何总觉得有些违和,这人大抵是易容过的,顾冽在心底笑了一声,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地继续把脉。
大抵是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方将那一套望闻问切进行了个彻底,他站起身来虚虚晃了一下,只觉脚底有些不稳。回过头去,唐子期依然站在远处一动未动,目光落在虚空之处看不出情绪,见他起来便问道:“怎样?”
“不是什么厉害的毒,我去煎一副药,连服一日三次便可,”顾冽笑了笑,继而伸出手在唐子期肩上轻轻拍了拍:“别忧心了。”
唐子期慢慢闭了闭眼:“多谢。”
就算是到了这个江湖已然有了半年的时间,唐子期依然不算一个江湖人,他不懂江湖中的毒或是那么各门各道的暗器和功夫,他可以不怕,不畏惧死亡不畏惧受伤,然而他现在却有了牵念。
一个人一旦有了牵念,就再也做不到无所畏惧。
顾冽看着唐子期低低呼出一口气,打趣道:“唐兄这样紧张,会让顾某想到不该想的地方去。”
他注意观察着唐子期的反应,然而唐子期却是半点反应都没给只是蹙着眉问道:“我去煎药。”
顾冽挑挑眉,再看看旁边虎视眈眈的南云,只觉得自己在这里实在是地位全无,他有些无奈地递过去几包药:“三碗煎一碗,和你的药一样。”
唐子期接过药包就往外走,南云却是看向了顾冽笑眯眯说道:“叔叔和我们一起吧?”
……这是不放心我自己留在这屋里啊?顾冽心里明镜,只觉这小鬼实在是谨慎的很,他笑意温尔想伸手摸摸南云的头,南云却是不动声色地偏开了,只是仰着头笑得一派天真:“走吧?”
人小鬼大……顾冽在心底嘀咕一声,便也负着手向外走去。
唐子期现在煎药是真的娴熟得很,煎好了药便用琉璃坠子试了试,到底还是不放心,径自倒了一口进嘴里,半晌无事才小心地吹凉了端进屋去给楚留香。
顾冽在一旁看着只觉无奈,凉凉言道:“唐兄,是药三分毒。”
唐子期牵着唇角颔首:“多谢。”
所以你是没听进去是吧……
南云一路小跑跟着唐子期,一边还要分出心思来盯着顾冽,一时间竟是比几个大人都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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