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间之间均以竹帘间或布帘相隔,清风吹过带起布帘的一角,能隐约看到旁边雅间内的情况。
从蔺维言的角度,只能看到绣着繁复花纹的紫袍衣角散在竹席子上,可能是敬王正跪坐在矮几边……不过看这个姿势,应当不是跪,而是斜倚。
恰好就是这个时候,风略略大了些,随着帘子渐渐翻飞,敬王爷的姿态一点点露了出来。
起初只能看到皂色官靴和繁杂富丽的衣角,唯一能确定的是,这位王爷正半躺在竹席上。虽说这个姿势太懒散太没规矩了些,敬王的姿态却很自在,旁人看起来也不觉得恶形恶状,只觉得他悠闲自在。帘子又飞起来一点,便能看到这位敬王搁在腿上的手正轻巧地打着拍子,因保养得宜而显得白皙修长的手丝毫不乱地随着新奏的曲子打着拍,明显没把那个叫嚣的人放在心上。
应当是个很没规矩的人,可就是叫人莫名地想一睹真容。
唐佑鸣不知道旁边雅间里有人正打量自己,今儿他心情不错,被人顶了一句依旧兴致正浓。
他只是瞧着这个歌女样貌技艺都不错,才想着问她要不要去敬王府,别的心思倒没有。既然早有人看上了,让出去就是。
只是没想到,听到这个嚣张的声音,本来仪态万千娇柔美丽的歌女立刻露出惊惧的神色,没一会儿,杏仁眼中蓄满了泪水。她本在不紧不慢地与唐松说话,现下的表情中却添了两分紧迫。
唐佑鸣露出饶有兴致的表情。
唐松不想给自己主子惹麻烦,脸色有些为难,安抚了那歌女几句,又对传出声音的那个雅间作了个揖,急匆匆地上来复命。
那个雅间里的人也没真蠢得不可救药,没有为难一个下人。
“主子,她本想拒绝小的。谁想那位大人一开口,她又说要来我们敬王府了。”
唐佑鸣见唐松这么为难,不由失笑:“那就让她来好了。”
唐松迟疑着问:“这……不会给主子找麻烦吗?”
唐佑鸣还是懒洋洋地卧在竹席上,不甚在意地说:“可以让他试试,权当饭后消遣了。”
也不知道这个饭后消遣指的什么。
唐松苦着脸去了,唐佑鸣终于收了收懒散的样子,虽然神色依旧漫不经心,不过好歹坐了起来:“斟酒。”
“主子,这可不行。”红枫说话就像嫩嫩的水萝卜,清冽干脆,“你说了下午要看账本儿和邸报的。”
唐佑鸣轻笑一声,也不生气:“我看账本儿,唐青这个大管家做什么?夺人家的活计要遭雷劈的。”
蔺维言听他直接把看邸报这件事抹去不提,心里一顿。一句话能听出很多事,比方说这个敬王爷着实是个格外知进退的人物。
红枫转转眼珠,一点都不怕地跟唐佑鸣讨价还价:“那只喝一点?”
唐佑鸣笑了笑:“好,听你的。”
唐佑鸣不当回事,对面那个却只有针眼儿大小的气度,装了一回有礼谦让被人无视了,顿时忍不住叫嚣起来:“什么?让你家主子来见我!”
蔺维言无语地听着隔壁的敬王爷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笑声清朗悦耳,只是内里的意味有些恶劣。很快,敬王爷收了声,清了下嗓子:“旁边雅间的朋友,可愿赏脸来我这喝杯浊酒?”
早在先帝时期,大平朝乱象已生,起义、边乱时时爆发。先帝重武,皇子们自然会在功夫上下功夫,难免比普通人耳聪目明些。何况蔺维言也没有刻意放轻动作,敬王发现蔺维言的窥视实在不是什么难事。
蔺维言放下筷子,无奈地来到隔壁雅间前,红枫已经打起了帘子。
蔺维言作了个揖,说话间不着痕迹地扫了敬王一眼:“敬王爷千岁。”
与今上的威严庄重不同,敬王长得非常俊美,细长的剑眉微扬,凭空带两分傲气;眼睛却是丹凤眼的形桃花眼的神,轻轻一扫都带着若有若无的潇洒多情,却也夹杂了邪气在里。他本人没骨头似的,倚着矮桌一脸兴味地打量蔺维言。这兴味不是普通的意味,蔺维言从中体味了几分暧昧,只能当自己想多了,迅速收回视线。
没想到,视线刚收回去,就听那位敬王用着清亮的声音调笑着问:“怎么不看了,在隔壁不是看的很起兴么?本王准你看,你也抬头让本王看看。”
这可是实打实的调戏,蔺维言想装傻都不行了。
☆、初见(二)
敬王没实权也是实打实的皇家贵胄,不怕是一回事,必要的尊重却必须有。蔺维言垂下目光:“殿下说笑了。”
唐佑鸣注意到蔺维言一直没有使用自称,不由得勾起唇,笑得无比潋滟。蔺维言踏入丹华楼的那刻起,唐佑鸣就开始注意他了。样貌俊朗,眸如点星,身材修长,傲气内蕴,可以说从头到尾都过分地合他的胃口。如若不是这样,他也不会那么轻易地透露身份。
唐佑鸣笑得更加恶劣,不想透露身份哪有那么容易,就算不自称“臣”,看这气度也不会是普通人,迟早能找到人。
明明第一次见,蔺维言却一眼就看出了唐佑鸣的想法,有些无奈。他正要再开口,雅间外面却传来了哆哆嗦嗦的请安声:“敬王殿下……”
唐佑鸣对蔺维言比了一个请坐的手势。蔺维言放弃离开的念头,落落大方地坐在唐佑鸣对面。
红枫走到门口将那人让进来,那人进门就是一拜:“草民史泰拜见敬王殿下。”
唐松跟在他身后进来,腰上挂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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