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
“……第十次,再学不会的话,你干脆去市集上学耍大刀算了!”看到眼前的少年还像根木头似的矗在那里,那个人开始抓狂了,仅有的耐性已被刚才反反复复的演练消耗得点滴不剩。
几乎是泄愤似的,那个人把竹枝舞得水泄不通,招数使得飞快,收招时,身边舞动的竹叶还慢悠悠地飘了很久。
“怎样?”
“……”龙九炫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算了,你去学耍大刀好了,我教不了你!!”耐性和好脾气终于在无数次无功用的重复中被磨光了,那个人一张脸已经气得发白,愤愤然丢开手中翠竹,拂袖而去。
沉默……
那个一直静静看着的少年凝视着他的背影,直到那一袭白衣从眼际里远去,消失,方拔起身旁沉重的铁剑。
飞快的扫了那剑一眼,只见他随意地一抬手,一振臂,一凝神,锐利的剑气嗤地一声直刺出来,轻松地劈开周围清新的气,划出一道云雾似的白痕。
一剑即出,鬼神惊。那墨剑化为一道黑龙,张牙舞爪,冲天而起,剑风似龙吟,啸叫着在苍青竹林中流窜,翻腾。
回手,收剑,黑龙转瞬又蛰伏于剑下,一切仿佛没有发生过。
只有少年年轻的脸上,悄悄扬起一丝微笑,有些稚嫩的傲气,也有点少年得志的自在飞扬。
悠悠地,风又开始在林子里自由自在地穿越。
十三岁的时候,九炫学会了惊世骇俗的剑法,也学会了如何不落痕迹地隐瞒自己的实力。虽然在那个人眼里还是个木头似的笨孩子,不过他毫不在意,可以让他多教几次,变笨一点又有何妨呢?
又过了几年,小孩子长得快,十六岁的龙九炫已经是个颀长挺拔,俊逸过人的少年。高大英伟的身姿,冷煞的面容,酷烈的气质,宛如青铜铸就的狮子,在泛泛众生中流光溢彩,沉美非常。这样的人走在街上天天有一大票一大票的女子失了心,丢了魂。只是,他从没回应过任何一个女子爱慕的暗示,当别人处于情窦初开的时候,他已经陷入了一段禁忌的恋情中。
不知道是何时喜欢上的,只发觉每次看向那人的目光,有了点点不同,然后就开始做些让那人莫名其妙的事情。
有时候,九炫会故意站在那个人身后,偷偷比较着,为自己高出他许多而暗自欣喜。
夜里,九炫常在那个人睡着了之后开始练剑,墨色流光在暗夜中飞扬,流转,伴着天上的星月之光和地上的萤火,他殷切期望着可以比那人变得更强。
小时侯,无数次窥见那人的身躯,均毫无所动。现在偶尔瞥见了,便脸红耳赤,一溜烟逃得远远地,躲在那人找不到的地方拎着一大桶一大桶冷水猛往头上浇。
初初长成的少年,总为着一点点变化而沾沾自喜,为了些许的优胜而雀跃不已,却也难免被突来的yù_wàng吓着了。
什么时候变得连自己都惧怕了呢?当分不清喜欢和爱,敬畏和yù_wàng时,心里只有惶恐和不安。
然而,改变的只有九炫,那个人似乎从来没有变过。
一样的容颜,一样的感觉,一样冷傲的性情。岁月留痕,他呢?十几年来一往如昔。时间在那个人身上仿佛静止了,如冻结的河流,一片死寂。
九炫很怕去想个中原由,怕知道了,这种无忧无虑的生活就会被打破。
只要保持现状就好了,我什么都不想知道……
江南三月,梅子黄时,那雨最是温柔,雨意绵绵,于无声处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那个人喜欢雨,这来自天上的水,总让他想起许多前尘往事,许多自在逍遥的日子。看苔痕深绿在雨雾里,听瓦瓴上交错的雨声如同金戈铁马,战鼓齐鸣,他便会有种纵横沙场,豪气干云的快意。
每当此时,那一个惯于腾云驾雾,呼风唤雨的元神便在凡人的肉身中蠢蠢欲动,几欲化龙而去;想起暴雨洗刀锋,那血化为丝丝红线顺着锋刃蜿蜒而下,挥刀过处,尖锐的罡气斩开密密的水帘,弹指定胜负,一笑取人头,何等快意不羁?何等逍遥自在?而今他却只能在雨中抚慰自己好战的灵魂。锋芒隐没,那眠于东海之渊的天刀雷牙,也该感到寂寞了。
九炫却不喜欢雨,因为这个时候,他总要匆匆地拿着把雨伞到处找他。
雨打芭蕉,园子里的芭蕉叶很绿,浓浓绿意中掩映着几点朱红,却是几枝斜曳而出的樱桃,在万绿丛中闹着春意。
园子里养的一池芙蓉,未到花开的时节,便只有翡翠似的玉盘,托着颗颗由天而降的晶莹琉璃珠。雨声叮叮咚咚,如瑶琴,如画筝,或缓或急,或清亮或激越,像是奏着般的曲子。
九炫总能在园子里的某个角落寻着他,看他怔怔地凝视着满池绿叶,淋着雨,想着无人能懂的心事。
这时他会静静地走过去,撑开六十四骨的油纸伞,为他遮住那一方湿漉漉的天空。
“我不需要!”
每次都是这样拒绝,转身,离去。
龙九炫永远不懂他拒绝的理由,正如他永远摸不透那个人的心思。血气方刚的少年哪懂得龙腾于海的豪情壮志?
但他也有他的坚持。
十八岁时,九炫已不再烦恼于喜欢和爱的差别,他只梦想着为那个人撑起一把伞,望他风雨无忧。他是如此忠诚于自己的决定,以至于久而久之竟成了一种习惯。
后来那个人走了,九炫清楚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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