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澜心中急剧地跳了一下,然而还是尽量保持微笑,放低了声音,拉住他的手问:“到底怎么了……”
黎顾伸手将他揽进怀里,抚过他的头发,声音略微有些发颤:“我小舅舅来,说我们家出了问题,这几天必须尽快离开,要不然……要不然可能有麻烦。”
“是你父亲那边出问题了吗?”
“不是。”黎顾摇了摇头,“是我母亲那边的,很大的问题,可能以后都、都回不来了。”
宣澜直起身,定定地看向他:“那……那你父亲总有办法保住你啊。也并不一定要走啊……”
黎顾的眼里似乎有泪水,但却一闪而过,他终于还是咬着牙摇了摇头。
宣澜的一颗心彻彻底底地沉了下去。
他不再说话,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黎顾也不说话,两人就在这风雨交加的凌晨相顾无言地坐在沙发上,没有一丝离别的气氛,更多的却是猜忌和怀疑。
终于,宣澜的嘴唇动了动,似乎还是想说点什么,然而最终还是挤出一个苍白无力的微笑:“祝你一路顺风。”
想了想,他尽量让笑容显得真诚一些:“对不起,之前说过不好的话,伤害了你,希望你不要介意。我很抱歉。”
见黎顾依然不开口,他只能主动发问:“有没有说出国去哪里?”
“墨西哥,过段时间再去美国。”黎顾木然答道。
“嗯。”宣澜笑了笑,主动站起来,真诚而郑重地伸出一只右手,“我祝你前程似锦。”
黎顾此刻却像反应过来了似的,他抬起头望向宣澜,并不与他握手,直勾勾地盯着他:“你呢?那你呢?我走了你怎么办呢?”
宣澜并不答话,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黎顾,眼睛里似乎有雾气,显得有些哀伤。
黎顾一下子就急了,他站起来一把抱住宣澜,激动道:“我们一起走吧,离开这里,或者去哪里都行——”
宣澜轻轻摇了摇头,正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甥少爷,黎先生在外边等着您。他说请您快一点,下雨了去机场的路可能不好走。”
黎顾的身躯一下子僵住,宣澜几乎能感觉到他的手臂一点一点在自己的腰上勒紧,他心底轻笑了一下,推开了黎顾:“走吧,有人在等你。”
“那你呢?你会等我吗?”黎顾听到这话,像是落水的人忽然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看向他的眼睛,很紧张地问。
“可以啊。”宣澜几乎是想都没想地回答了,“邵扬同意就好。”
“说起来我这几天一直乱跑,说不定早就被他派来监视的人报上去了,你走之后我还要费心向他解释呢。”宣澜颇为讥诮地勾了勾唇角,眼睛里却没有一丝笑意,但由于低着头,所以看得不清。
“你……你一定要这样吗?”黎顾有些不知所措,他慌乱地摇了摇头,终于像想到什么似的,从桌上随手拿过纸笔,飞快地在上边写了两行字,塞到宣澜手里。
“这是我父亲的电话和他在b城的地址,你如果遇到麻烦的话可以去找他,就说是我的意思……他应该会帮你的。”黎顾把那张纸塞进宣澜手里,似乎那样可以减轻一分他心里的慌乱。
“好的。”宣澜轻声回答,他展开那张纸看了一眼,仿佛要将那短短的两行字刻进脑海一样。
他抬头看着黎顾,终于展开一个微笑,却瞬间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谢谢你……真的非常谢谢你……”
黎顾见他流泪瞬间慌手慌脚地要帮他拭去泪水,但那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在宣澜洁白的面孔上不住划过,仿佛永不止息。
这不是在哭泣,仿佛只是单纯地在……流眼泪。
须臾,宣澜止住了泪水,将那张纸仔细的收进口袋里,他摸了摸脸,对黎顾说:“走吧,我送你出去。”
宣澜的家面积并不大,短短几步便走到了门口,黎顾的手搭在门把手上,低声对宣澜说:“就到这儿吧,你别出去了,外边风很大。”
宣澜这才意识到自己还穿着睡衣,外边只随便披了一件外套,他拉了拉外套,并不坚持:“好的。”
就在开门的一瞬间,黎顾忽然又转身,像是哀求似的对宣澜说:“你……你喜欢我么?或者说、喜欢过我么?哪怕只有一瞬间也可以……或者骗骗我也没关系……”
他等了一下,见宣澜没有答话,便低下头去苦笑了一声:“我知道了……但那个吻,又算什么呢?我还以为……”
宣澜没有说话,面容沉静,忽然上前一步踮起脚尖,轻轻地吻住他的脸颊,唇舌所落之处正是黎顾脸上那道疤痕!
黎顾只觉得浑身都被冻住了,像是门外满天的风雨此刻都吹进了屋内,他一动不动,仿佛已经失去了全身的知觉,只能感受的宣澜的舌尖一点一点划过那道长长的、丑陋的疤痕。
宣澜的气息是甘甜而清冽的。
他仿佛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事情似的,双手撑在黎顾宽阔的肩膀上,那像是一个吻,然而实在又算不上一个吻——
不知道过了多久,宣澜终于停下,他伸出手指,用食指的指背摩挲过那道疤痕,动作温柔得像是情人间的爱抚,他低声说了一句再见,就主动打开了那扇门。
门内是温香软玉,门外是满天风雨。
黎顾咬了咬牙,终究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宣澜缓缓踱步至窗边,扒开窗帘向外看去,他视力极好,饶是急风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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