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起灵看了看吴邪,对方的模样很憔悴,军服脏了,沾满鲜血与泥泞,嘴唇不说没颜色,但也差不多,尤其一张脸煞白煞白的,像落了一层秋霜。
他吧,是个温文尔雅的人,如同大多数为国弃笔从戎的学生,抛弃了风花雪月,走向铁血沙场,然而上天给他开了个大玩笑,让他一腔热血付诸东流。进入百人团后,他或多或少染了些匪气,但是眼神没变,依旧坚信着自己的理想。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暂,若个书生万户侯?
“喂,说话嘛。”吴邪皱起眉,发现张起灵竟然出现一丝恍惚,这可是第一次啊,大发现!
“喂?”
张起灵缄默,一如往常。
吴邪哼了声,故意道:“哟,裕子小姐孤高自许,目无下尘,是我不配与你说话。”然后他往张起灵指的山路上走,下雨地滑,他脚步虚浮,踩了块石头,石头早被岁月磨去棱角,他理所当然的踉跄了一下。这次,张起灵没抓住他,他摔了,手掌也破了。“唉。”他叹了口气,到底谁是小姐啊,这体力跟个娘们儿似的,又丢人现眼了。
张起灵走过来,站到吴邪身边,低下头,声音和着哗啦啦的雨水传进后者耳朵里。“这里是山的反面,我们进斗的盗洞在另一边,参谋长他们也在那边,必须赶快回去。”
“哦。”吴邪歪着头看张起灵。
“要开始了,我们跟日本人。”张起灵淡淡的说。
吴邪一下子从地上站起来,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不过刚站起来便摇晃了几下,被张起灵伸手扶住。
“你……你说什么?”吴邪声音颤抖。他在下面遇见鬼子,就是说鬼子一定到了百人团附近。两支队伍相遇,即使不是正规军队,可也挂着两国政府的牌子,不干一架,对得起自己的国家吗?自从进入军队,他还从未以军人的身份跟鬼子交过手,斗里不算,那不是正面对抗,他想要的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
一九三四年,满洲国刚刚成立,在此之前,政府将故宫的两千余箱文物运到南京,因为日军正不断向南推进。这支鬼子的盗墓部队乔装打扮深入敌后,进入山野偷盗中国文物,不止胆大包天,还罪大恶极。他们是沾了抗日必先剿匪,匪未剿清之前,绝对不能言抗日的光。国难当头,兄弟阋墙,这也是吴邪无论如何想不明白的一点。
“柳维垣将军和戴岳将军建议用碉堡战术对付赤匪,德国的冯·赛克特将军还为此专门指导过,现在我军已经取得明显成绩,可相比日本人,我们有必要花这么大的精力与自己的同胞厮杀吗?”吴邪看着张起灵,“要是跟日本人打起来,附近会不会有人支援?”
正自相残杀呢,会有谁来支援?
张起灵没有表情,他不需要支援,因为他基本都是一个人下斗,不过这次若无支援,他也没法轻松救出吴邪。
“走吧。”张起灵回望吴邪,“日本人要出来了。”
“我知道!敌众我寡!”吴邪忽然朝张起灵大吼了一声,不过很快他就说了句,“对不起,是我太激动了。”
张起灵还是看着他,然后道:“时间紧迫。
“太明显了。”
“我背你。”
吴邪怔怔的,直到张起灵走到他面前矮下身体,侧过脸说:“快点。”
☆、第五十二章
第五十二章
一九三四年是大旱年,这种大雨连续下着,必能够缓解全国的旱情。然而,这些雨偏偏是此地异状的体现,并非久旱逢甘霖。据说中华大地自古时起,气候变迁与王朝更迭相辅相成,环境恶化通过影响农业,产生自然灾害,使得大部分人饱受饥荒,进而间接影响王朝的统治基础,尤其是旱灾,在战争爆发上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对于这些,吴邪在国外做过研究,他是想弄清楚,为什么自己的祖国必须遭受灾难,除了人为,是否也存在天意。
“团座。”张起灵的声音淡淡的,依旧听不出情绪。
吴邪结束怔愣,趴到张起灵背上,病病恹恹的样子叫人看了心疼。这不是逞强的时刻,被日本人抓住,死的并非一个,而是一双。张起灵纵使本事通天,面对有枪的二十几个鬼子,外加一个团座包袱,肯定逃不出去。
吴邪心情不好,不说话了,与刚才简直判若两人。
对于吴邪的想法,张起灵其实能猜到,实际吴邪并无心隐瞒,甚至明确在他面前表达出来。他问他,会不会有支援?岂是他贪生怕死?不,是极度无奈。
“唉……”吴邪叹了口悠长的气,摘下军帽盖在张起灵头上,“挡挡雨。”貌似他才是需要挡雨的那个,可张起灵只是顿了顿,什么也没说。大雨浇湿了衣服,两人前胸贴后脊,相互传递着温暖。稍后,雨越下越大,淋得人睁不开眼睛,山路泥泞不堪,一脚一个水洼。
“你走得真稳。”趴久了,心里又不舒服,吴邪为了忘记不愉快的事情,强迫自己跟张起灵聊天。
张起灵是谁?被形容为一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闷油瓶,要与这种人说话,不强迫能行吗?既是强迫自己,也是强迫对方。
“我喜欢丝雨绵绵,朦胧缥缈,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现在这样,真是为难我了,我是好久没洗澡,但总归不愿这么洗。不知道小花怎么样了?雨大概没停过,他的伤寒好些没有?”
张起灵走着路,暴雨沾衣,寒风吹面。
吴邪望了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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