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穆言又是天未亮就起。
生火,烧水,制糕。再温好早饭。
一个时辰后,他背着竹筐出了家门。
对面卖豆腐的王二见他出门,说,小穆又来做买卖了,身体好了没。
穆言微笑颔首,说好多了。说着他便放下背篓,取出两块温热的桂花糕,包给王二了。
王二也没客气,只说,今天的豆腐特别嫩,给你留一块,待会儿回来拿。
穆言又把背篓背好,道了一声谢便向东街走去。
一路走过来,自然遇到了许多熟人,打铁的李壮,补鞋的张大娘,那米铺钱爷爷的小孙女硬要缠着他陪她玩,被他爹训斥了一顿,坐在地上撒泼打滚,他爹见她哭的可怜,又无奈的抱起她轻声哄。
他想起了自己已经过世的父母,只是他已习惯了这种无言的思念。从背篓里摸出几块桂花糕,仔细包好放在柜台上,转身走了。
这日的桂花糕卖的很快,没走到平日一半的路程,背篓已不剩多少重量。他想着今天也许能早些回去,做一顿可口的午饭,却听得身后传来一声呼唤,穆言扶着背篓转过半个身子,看见魏连朔站在桥下。
他锦衣华服,气质不凡,身后又是那两名陪读小童,一看便知是富贵人家的小少爷。
穆言手扶着自己的竹筐,心道难成同路人,不欲多言,转身便要走。
魏连朔急了眼,三两步上山扯住他的衣袖心道,我便这么入不了他的眼?然这份委屈终究埋在了心底,他好歹做出一个笑脸,说,怎的见着我便要走?
穆言不去看他,扭着头道,多谢魏公子昨日病中探望,然我只是那卖糕小贩,公子自有锦绣前程,道不同不相为谋,公子权且放过我吧。
他这一番话说的头头是道,听在魏连朔耳里却觉得刺耳无比。
我一番真心实意心悦于你,见着你便觉得心喜,你却避我如避那洪水猛兽。
魏连朔是被人哄惯了的,哪里受过这等冷遇,他竟如那总角小孩一般推了穆言一把,负气跑了,两个小童也顾不上跌坐在地上的穆言,急急道了声对不住就跟着走了。
因未现
若不是那接连不断的雨水,穆言也许不会坐在墙角听书,也许不会遇到那魏小少爷。
也就不会有羁绊。
可知,世事是有因果的。没有无缘无故的因,更没有无疾而终的果。世人万千,山水相逢,花开有时。
那日桥头的相遇,穆言终究是强行当做了插曲。他自从被赶出来,就知道自己在这世上从此是一人了。
风里雨里,须得自己行走,再没有一碗搀了蜜糖的药,也没了苦尽甘来的甜。
只是,那日的麦芽糖终是住进他心底了。
那日,魏连朔回去后便闷闷不乐,一头扎进了屋子里拿各种器物撒气。
他是魏府的小少爷,魏老爷老来得子,魏连朔上头只有两个姐姐,一个还是已嫁作□□的,他自然独占恩宠。他虽小穆言一岁,但自幼在溺爱中长大,不知世事,少不了沾染些任性的性子。
阿九阿六立于身旁,不敢动弹。
等魏连朔差不多摔完了,他俩才唤来丫头帮着收拾。
阿六正欲开口,被阿九使了个眼色,堪堪闭了嘴。
魏连朔是个记吃不记打的主,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这才过了一天时间,就又憋不住的想去找穆言。
这一日他又从学堂逃了出来,走在街上心不在焉得左看右看。阿九是最知他心思的,晓得自家少爷抹不开脸面,便道,少爷,昨日小姐说想吃桂花糕了,何不顺路捎点回家呢。
魏连朔心道,我是去买桂花糕的,才不是去见那什么劳什子穆言的。便率了他俩径直往西街走去。
穆言这边自然是背着竹篓往东走的。
西城统共就那么大的地儿,两人就这样不期而遇了。四目相对,一时间竟相顾无言。
魏连朔却咳了一声,移开了眼。阿九从魏连朔身后走出,掏出一锭银子道,那日多有得罪,小公子海涵。
穆言看着手中的银子,欲推回,阿九却说,这是买桂花糕的钱。
穆言又道,这钱太多,不能收。
阿九笑着说,就当作是以后的定金吧,我家二小姐爱吃这个。穆言这才不再推却。他放下竹筐,拿出油纸,仔细把剩下的桂花糕悉数包好,递给了阿九。
阿九接过,他道声再会便欲走。
漠然立于身侧的魏连朔却突然开口,你,咳,你的风寒,好了没?说完他也不看穆言的眼睛。
穆言答,劳魏公子挂心,已经好了。
唔,甚好。半晌,他支吾着说,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么?
穆言倒被他问住了,思索了片刻,微微摇头。
可我有。魏连朔突然走到他面前,阿九阿六见状退下。
魏连朔扣着他的肩道,对不起。
他这个对不起说的没头没尾,穆言却知道他说的是那天他失手将他推倒在地的事。
于是他笑着回,无碍。
魏连朔痴痴的看着他,穆言被他毫不遮掩的目光盯的又慢慢红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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